本来受到骑兵冲锋的威胁之下,冒然退兵是有可能引发全军崩溃的。
不过现在的局面有些不同,前面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溃兵,而且完全失去秩序,这些人反而会成为阻碍大凉军骑兵直接威胁他本阵的“肉盾”。
哪怕大凉军骑兵冲过了他们的阻挡,也很难再直接威胁他的本阵了,正是退兵脱离的好时机。
当然了,这样的退兵,也等于完全断掉了他们反败为胜的可能,侧翼阵地直接丢失,所有的压力都转到了王仁青的大军本阵身上。
好在王仁青的本阵有足足八九万大军,兵力无比雄厚,有着强撑过小规模突袭的底气。
赵泉也长松了一口气,开始整军。
刚刚那一战极险,即使以他的胆魄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过话也说回来,以六万的兵力对阵十二万敌军,想要获胜岂能不冒风险?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
王仁青正在不断地调兵,让手下轮番对敌军正面发起冲击。
最开始,王仁青军的兵力的确消耗巨大,不过现在他已经发现了,敌军使用炸药的频率正在快速降低,在许多对阵的战场上,敌军已经无法使用炸药来进行接战前的消耗。
也就是说,敌军这种新式武器已经快用完了,他之前赔上的兵力都是值得的!
就在这种关键时刻,王仁青接到手下的报告,侧翼的战场竟然被大凉军的骑兵杀退了。
现在,他们已经跟中军合在了一处,兵力虽然更多了,但是侧翼就没有了掩护,若是真的出现侧翼混乱,是有可能直接“传染”到中军的!
王仁青气得破口大骂手下的无能。
他在两翼战场放了足足三万大军呀!这么多的兵力就是为了让侧翼万无一失的。
而且,这些废物手下并不是败在雁门骑兵之下,而是败给了大凉军骑兵,更让王仁青不能接受!
“那支骑兵还保存着完整的作战力,或许会从任何方向上杀过来……不行,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王仁青虽然急于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敌人,但是现在急不得,必须要先解决后患才行。
好在另一边应对雁门军骑兵的侧翼还比较稳固。
雁门军的骑兵的确很强,但是他们必须要与大凉军配合,稳住正面的阵型,不可能把太多的骑兵派出去游荡。
现在只有一片窟窿要填而已。
王仁青再次仔细打量了正面的战场,再盘算一下敌军可能的兵力分布,狠一咬牙,将他防备后面的军队派了上去。
在王仁青的大军与太原城之下,还安插着一支军队。
其实这只是防备着某些特殊场景的。
按理说,太原城中还留有不少的兵力,再加上在太原郡的整体战场上,他是拥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的,所以这支兵力的安排有点儿多余。
且不说大凉军与雁门军已经派不出更多的兵力,哪怕真出了事儿,也可以要求太原郡出兵嘛。
现在,只要能安排最后的兵力挡住侧翼大凉军的骑兵,让他放心对敌军正面作出进攻。
“现在,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哼哼,你们竟然敢凭着六万兵力就想围住太原郡,呵呵,现在就要为你们的狂妄付出代价!”
王仁青处理完后方之事,似乎已经能看到巨大的胜利正在向自己招手。
易安感觉到压力更大了。
这次,他与易秋娴仔细算计,都觉得从后方转运而来的炸药包已经够多了,甚至还叮嘱陛下南下之时多带一些,又分给了雁门军部分。
没想到,王仁青军竟然如此不顾士卒性命,硬生生地跟他们拼消耗。
够狠!
易安在心里怒骂着王仁青的残暴,但是越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就越难以找到破解的办法。
对方完全是凭着实力碾压过来,除非避战。
但是若真的避战,陛下亲自设计的太原之局就要完全破解,太原之军如同脱笼猛虎,再不可制。
不管他们进军并州之后,局面已经变得多好,并州始终是对方的地盘,论起根基之深,王仁青在并州布局更久。
易安宁愿在太原郡与之决战,也不能放他们突破层层的防线,鱼入大海!
“众军坚守,宁愿让大阵整体后移,也不可乱了阵型!”
哪怕是最可怕的消耗战,易安也必须要接招。
好在易安也有后手。
这边的决战之所虽然是平原,但是再往后移,他们将有更好的高处地形可守,而且他们也设下了更险的军寨,可以将其作为倚托,更有利于大军防守。
真到了万一,易安就将大军收缩于大寨之中,然后让雁门与玄甲军骑兵在外,有本事王仁青就跟他耗下去,看看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大军会不会丝毫不露破绽!
不过,即使易安做了再多的后手准备,此刻在战局上,他们还是处于劣势。
当没有足够的炸药包通器械投掷出去后,两军在数里宽的战场上进入了短兵相接的大战,这就是完全地消耗比拼。
大凉军依然拥有训练充足,兵士更加精锐的优势,不过,长久地进行消耗,也不足以弥补兵力的差距。
而在两翼战场,雁门军从始至终没能突破敌军的阻挡。
雁门军一向缺少精甲重兵,只能作为一支轻骑兵使用,此时自身难以破阵的劣势展露无疑。
不管他们制造了多少杀伤效果,都不足以影响正面战场的战局。
而玄甲军也被后续调上来的敌军挡住了。
赵泉虽然曾一时接近破阵,几乎扭转了战局,但是他手上的兵力还是太少了,在王仁青已经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只要舍得投入,总能挡住玄甲军的。
赵泉再施计谋。
他表现出已经放弃从这个方向突破的打算,领兵绕了一圈但又杀了回来,出乎王仁青意料地从原来的位置再次发起更狂猛的冲锋。
可惜,王仁青军的兵力多到足以从容布局。
虽然他们的主将已经上当,觉得大凉军在这里受挫“败”走,应该不会傻到再从同一个方向杀回来,所以放松了警惕。
但是他们并不需要把聚集在这里的兵力调走。
王仁青军远远地注意到玄甲军又杀回来,立即开始布阵,再次把玄甲军拦于外面。
赵泉这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发起连番冲锋,期待着能创造奇迹。
理论上说,只要正面战场的易安将军还在坚持,他们作为骑兵,就有足够的时间不怕游荡,总有机会逮到敌人露出的破绽,不断地给敌人造成重创,积小胜为大胜。
然而,赵泉心里明白,那是迫不得已才能采取的战术。
只要他们在主战场上被击败,那么太原之敌就少了许多牵制,他们聚集在太原城的所有兵力将不受制约地对已经深入后方的陛下军队发起围剿,那时陛下的处境就危险了。
何况,此战赵泉还有着进一步牵制敌人的目的……
又有一支大凉军终于杀至战场!
而且他们竟是从王仁青最没有防备的后方杀了过来。
王仁青的背后明明是太原城的方向,而且他派出去的探子发现游荡在太原附近的敌军全都汇聚到了正面,这是真正的一场决战!
所以,他们根本搞不清楚,为何在后方还存在着一支规模近万的大凉精兵!
王仁青自认为已经挡住了侧翼战场的压力,所以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正面战场,希望早日破开正面防线。
当他接到手下探子来报,知道背后正有一支大军急袭而来时,整个人蒙了半晌,才想起来发怒质问。
“这不可能!我们的背后有太原城的掩护,你难道想说,敌人是从太原城杀出来的吗!”
“报!小的实不知敌人从何冒出,但是小的亲眼所见,这支军队穿着大凉军的服色,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军背后奔袭而来,请速作应变,迟恐不及啊!”
“应变?”
王仁青扫视着后方,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我最后一支兵力也都投入主战场,两翼之军被敌军骑兵死死牵制着,让我拿什么调兵?太原城里全是一帮废物!这么近的距离他们都没有发现异常吗?”
王仁青此时万分后悔。
他不该把中军与太原城之间的预备之军调走的,哪怕让侧翼冒一些风险,多损失一些兵力,也不应该把后方的军队调过去。
现在完了,敌军竟然就从他最难以防备的背后杀了过来,而王仁青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到一线。
他们都填充在最关键的战线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王仁青的犹豫不决,葬送了他最后一丝胜利的希望。
易安父女也好、赵泉与霍南雁也好,都是何等将领,他们在战场上的嗅觉是极其敏锐的,立即就感觉到敌人调兵有所犹豫,似乎开始瞻前顾后!
赵泉更是早已经通过快马与项阳取得联系。
刚刚他领兵后撤,却又从原方向杀一个回马枪,一方面固然是想要攻敌无备,另一方面其实就是接到了陛下的皇命,知道项阳会带领着大军直接杀到,因此赵泉以自己的玄甲军再次把敌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项阳扭转战局的最好机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