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柳长歌感觉有人摇晃自己,蓦然醒来,只看是周民的脸,大为诧异,刚要开口,却看见周民忙打了一个噤声,伸手指了指里屋。
雷宇睡得很死,呼噜声好似惊雷一般,柳长歌心说:“雷前辈可能是太累了,睡得还真是香。”
周民低声道:“柳兄弟,你小声说话,睡得咋样了?”
柳长歌被周民弄醒,有些不高兴,便问道:“周大哥,你叫醒我做什么呀?”
周民拉着柳长歌起来,笑嘻嘻地道:“我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你去不去?”
柳长歌暗想:“深更半夜,哪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他还是坐起来了,一揉朦胧的睡眼,问道:“周大哥,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周民道:“你还记得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个富家公子吧?”
柳长歌道:“他有什么好玩?”
周民道:“你不觉得他们主仆有些可疑吗?”
柳长歌打个哈欠,说道:“他们可疑不可疑,那是他们的事,与咱们有什么关系?现在几更天了,周大哥,你别闹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周民嗔道:“睡那么多觉干什么?我这是在教你江湖上的学问,你跟我走,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柳长歌颇为无奈,心想:“周大哥虽然玩世不恭,断不至于戏弄我,难道玉公子真有问题?”
弯月在天,星光暗淡,客店早已关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马厩里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
柳长歌问道:“既然有好玩的事情,为什么不叫醒雷前辈?”
周民神神秘秘得道:“好玩的事情,人去多了,反而无趣,咱们两个正好,他受了伤,应当好好休息才是。”说完,指了指屋顶,说道:“咱们从这走。”
二人都有轻功,脚下一点,毫不费劲上了房。
周民叮嘱道:“柳兄弟,你可小心些,知不知道可店里住着的全是江湖人物,他们的耳朵可灵着呐。”
柳长歌心说:“咱们鬼鬼祟祟,好像做贼一样,为什么不走下面?”
周民道:“我们大摇大摆地过去,便没有好玩的事情了。”
原来,周民经验老道,打从进门客店的那一刻起,便看出客店的人很不正常。吃了饭后,他躺在床上,一直琢磨着这些人的身份。
转眼到了三更天,老鼠在角落里发出咯吱咯吱啃食木头的声音,周民觉得差不多了,刚要起来,就听马厩里的马儿发出了几声嘶鸣,接着,一个人影,嗖地一下,从窗边经过。
周民以为有贼人偷窥,于是赶到窗口,透过缝隙去看,只见暗淡的月光下,果然站着两个人,尚未离开。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周民却熟悉他们的身材,记起他们曾在客店中饮酒。
周民早已料到晚间要出事,却不知道这些人冲着谁来的,躲在门口,一直盯着两人。
只听一个人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看清楚了吗?”
“都睡着了,放心!”
“他们会不会出手?”
“他们不过是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不是什么大恩大惠,何必惹这个麻烦,如果我是他们,就算是听到了的声音,也乖乖地在房子里睡觉不出来。再说我们集结了这么多人,即便他们出手,也胜券在握。”
“还是不可大意。”
“那边估计已经准备好了,金三哥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约定在三更,应该快了,既然他们睡着了,咱们先不理会他们,解决正主要紧。”
俩人嘀咕了一阵,走到房檐下,嗖嗖地上了房。
周民好生诧异,心说:“原来这俩人武艺还不错。他们要对付谁呢?莫非是那对主仆?”
周民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特别又给这两个人偷窥,惹得他很不高兴,于是他心血来潮,要去一探究竟。他转过身来,看见柳长歌睡得十分香甜,心想:“柳兄弟,这是个好机会,我教你点夜行人的本事。”便把柳长歌扯进了他日的是非之中。
上房之后,周民弯着身走,下脚极轻,踩在屋瓦上,几乎不发出一丝声音。
柳长歌则学着他的模样,蹑手蹑脚地走,还好柳长歌有内功的底子,走路的声音也不大,若非一流高手,不易察觉。
不到十来步,两人到了屋脊处,周民知道快要接近对方了,一压柳长歌的肩膀,说道:“我先看看,你别乱动。”探头看去。
月下漆黑,几个黑影站在庭院中心,面向东厢,周民数了数,一共八人,再向四周的屋顶看去,东厢房中间两间的上面,则还蹲着六个黑影。
周民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真是冲着玉公子主仆二人来的。”
柳长歌探出半个脑袋,也看见了情况,拉着周民的衣袖,问道:“下面是什么人?”
周民小声道:“晚间在餐厅里吃饭的人,全是一伙的我早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不怀好意,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柳长歌回想起来,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些人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可不像是坏人。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付玉公子?”
周民道:“可能是为了银子,可能是仇敌!不好说,等会儿你见我眼色行事,不可轻举妄动,我怀疑···”话未说完,就看院子里几个人动了。
两个人影倏然窜到了玉公子主仆门外,手蘸着唾沫,捅开了窗户纸,不知从怀中拿出什么东西,伸了进去。
周民心说:“不好,这是迷香!”
玉公子主仆共开了两间房,一人一间,但周民不知道玉公子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歹人吹了迷香之后,稍等片刻,只听剩下的人群中有个人笑道:“时间到了,兄弟们并肩子上呀!钱财拿走,人命不留。”言讫,庭心的歹人,亮出兵器,嗖嗖窜上去,眼看就要破门。
柳长歌大吃一惊,几乎要冲下去救人,心想:“玉公子待我们不错,如果这样死在歹人之手,岂不可惜?”
周民这时也沉不住气了。他料定玉公子并非一般的富家子弟,所以想看看究竟,怎料到,这些人心狠手辣,迷香得手便下杀手,凶残至极,让人忍受不了。
正当二人摩拳擦掌,打抱不平之时,忽然见左边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一个歹人从台阶上翻了几圈,跌在地上,疼得呻吟不断。
随即,一个尖锐的声音骂道:“哪里来的小贼,敢捋虎须,放着好觉不睡,来此打搅你小爷的美梦,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时,柳长歌斜睨周民一眼。
周民哈哈一笑,心说:“我又没骗你,难道这件事情没有意思么?”
紧随骂声,一个身材纤细的男子跑到门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一见面,立即挽了一个剑花,指着场中的歹人。
柳长歌一看,来人,正是玉公子的仆人,依然穿着晚间的那身衣服,头戴白冠。
柳长歌心头一凛,暗想:“原来他还会武功!”
小仆双目圆瞪,巡视一环,哈哈笑道:“我当是哪里来的混蛋,原来是你们这群手下败将!”
人群中,一个大汉怒道:“臭小子,连迷香都对付不了你,可有两下子。你前几日打伤了我们的帮主,今日还想活着离开么?”
小仆鄙薄道:“就凭你们,能伤我分毫?”话音未落,抢先进攻,脚下一点,身形如飞燕掠空,长剑如白蛇吐信,便向说话的人刺去。
大汉动作也快,手持齐眉棍,用一招“万军辟易”,迎面将长剑封住。
小仆原本可以剑走轻灵,专为其它招式,几乎进攻,但他存心要试试此人的本事,所以剑与齐眉棍一撞。
只听当的一声,冒出一窜火花。
小仆吃了一点小亏,手腕顿时一麻,只听长剑嗡嗡做声,心中微微骇然:“莽夫到有几分蛮力,我便不与你硬拼了。”想到这里,立即变招,长剑一翻,找到齐眉棍,剑上带着一股力量,竟是黏在了上面,一招“青藤附岩”,剑锋贴着长棍一路向下,眼看要削断对方手指。
汉子大惊,想不到面前之人,身材娇小,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竟然能用出这等精妙的招式。
此刻撤棍是最好的招式,但他就是周民听的那个“金三哥”,是这群人的头头,岂能一个照面,就丢掉了自己的兵器?
金三仗着力气过人,心说:“来得正好。”长棍运力,猛地向上一挑。
小仆力气与金三差距很大,很难压住齐眉棍,并且剑身黏着齐眉棍,这一下,抽剑不及,只得借助金三的力量,跃到半空中。
小仆人在空中,挥剑一拨,将齐眉棍拨开两寸,一招“天外飞仙”,头朝下,脚朝上,直刺汉子头顶。
金三侧身避过,还算轻松,趁着小仆刚刚落地,长棍扫出,直逼小腹。
金三长得高大威猛,手上的肌肉盘虬,力气颇大,一拳便能打死一头牛,他这一棍,少说有几百斤力量,一经扫到,不死也伤。
小仆见状,不慌不忙,面不改色,似乎存心戏谑与他,剑尖一点地,借力凌空,金三的长棍堪堪从他脚下扫过。小仆看准时机,“蜻蜓点水”“仙人指路”,脚尖一点棍身,又窜起了很高,飞起时,剑还向金三胸口刺来。
金三闪身避剑,挥棍追击,叫道:“臭小子,你哪里走?”欺身而进,一招“悟空搅天”如同搅水一样,跟着刺去。
小仆如漂浮在半空中,连出几剑,只听当当当几声,全封住了。
金三大怒,意欲半招。
小仆身体下落之际,叫道:“看我毒针。”伸手往怀中探去。
武林争斗,明刀明枪,倒是不怕,最怕的就是暗器,金三怕他真有暗器,晚上更不好躲,招数不等施展,急忙向一边跳开。
岂料小仆撒手一扬,却是什么都没有,落地之后,讥笑道:“真是个莽夫。”原来她在空中,破绽大开,怕对方紧追不舍,所以用此招骗了他。
汉子面色铁青,怒道:“臭小子,你敢骗我,暗器在哪里,吃我一棍!”言讫,长棍一颤,向小仆,劈头盖脸,连出三棍,分打小仆的“环跳穴”“巨阙穴”“太阳穴”等三处不同地方,棍法大开大阖,走刚猛的路子,呼呼带风,小仆连连躲闪,运剑相抗,一时之间,竟给棍影罩住了。
金三看出小仆身体灵活,但是力弱,算到他无法与自己的齐眉棍硬抗,所以连续用快招狠招进攻,所指全是人体要害。
月光下,只见齐眉棍如同一支巨蟒盘旋在小仆的头顶。
小仆给金三一进攻,有些招架不住,虽然还了几剑,都打在了齐眉棍上,反而险些震伤了虎口,差点弃剑,他只得用轻灵的脚步绕树穿花,左挡右避,上窜下跳,顿时险象环生。
尽管如此,金三一时拿他没有办法,想要取胜,还要再二十招开外,便喊道:“并肩子,还等什么,我对付这个小子,你们去解决里面那个。”说完,连出“横扫千军”“画龙点睛”等招式,紧紧地缠住小仆,令他无法扑救!
听到命令,其余人一拥而上,踢开大门,便要往玉公子的房间内闯。
小仆的责任乃是保护公子,见到人进去了,心中一急,未免失神,躲闪有些拖泥带水,竟给汉子的棍风扫到小腿,尽管没有受伤,却是疼入肺腑。
他那里在意自己,刷!刷!刷!迎着金三的攻势,还了三剑,宛如不要命了。
金三给他逼开,小仆脚下一点,“玉女穿梭”,向玉公子门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