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最后还是被张氏带走了,无所事事的唐重只好返回自己的卧房里面。
半路上看见阿秋正在和另外的几个丫鬟凑在一块说说笑笑,唐重忽然感到一阵孤独。
说起来自己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为止,似乎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以往的自己并不需要朋友,但经历过白先生的洗涤心灵的教育后,唐重决定改过自新,而交朋友自然也就成了他的目标之一。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能跟自己交朋友的人选,似乎也没几个。
阿秋就不用说了,就以她对自己的态度而言,想做朋友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就前几天自己对她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唐重也觉得怪尴尬的,因此甚至都不敢跟她有太多的接触。
家里面除了阿秋之外跟自己亲近的人也不多,唐玄那是自己的小老弟,也算不上朋友之列。
想要跟人交朋友,唐重琢磨着,还是得去书院找才行。
可即便是书院,待见自己的人貌似也没有几个。
那赵公子他们自不必说,唐重跟他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其他人也都不太能接受唐重,尤其是那天他在课堂上使劲鼓掌之后。
本来就不待见唐重,这下更不待见了。
唯一一个还能跟自己说上几句话的人,就是那个娘娘腔。
娘娘腔也不怎么受人待见,俩人可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应该能有点共同话题。
但尴尬的是,即便两人每天放学之后都留在书院里面接受补习,唐重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想到此,唐重决定,明天说什么也要把他的名字问出来。
正想着,唐老爷背着手踱步从窗外走过。
随后就敲了敲唐重的房门,说道:“重儿,为父进来了。”
说着,房门便被他推开。
唐重不知道唐老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站起来等待吩咐。但唐老爷却摆了摆手让唐重坐下,然后拉着唐重说起了一些让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话。
闻着唐老爷身上的酒气,唐重明白了,估计刚才唐老爷在饭桌上高兴了,下去之后又独自喝了点酒。
这酒劲一上头,就跑过来找自己来了。
唐重有些哭笑不得,但心窝子却是暖暖的。
他没有不耐烦,而是一脸微笑的听着唐老爷讲话。
唐老爷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唐重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忽然,唐老爷问道:“重儿,等再过两年,为父有意让你去做个官,锻炼一下,你觉得如何啊?”
唐重闻言一愣。
虽然他对怎么当官不是很了解,但在书院也上了几天学的唐重知道,想当官至少也得先考试。
眨巴眨巴眼睛,唐重对自己在这方面的专业能力并不是很自信。
于是他问道:“这个……爹啊,当官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孩儿能不能通过考试都未可知呢……”
“糊涂!”
唐老爷点了下唐重的额头:“为父且问你,现在是什么世道?”
唐重摇头说不知道。
这他可没撒谎,他确实是半点都不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所生活的这座县城还算得上平静,其他的他就一问三不知了。
唐老爷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胆子变大了不少,嘿然一笑,神秘兮兮的道:“当今天子受奸臣蒙蔽,搞得满朝上下都不剩几个好人了。
为了捞钱,那些当官的直接就把官位拿出来买,根本就不需要考取功名,一样能当得上官。
所以,你明白么?只要是你想,什么考试不考试的,都是扯淡!”
听唐老爷说完这番话,唐重也是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自己穿越,竟穿越到了这么个时期。
也不知道如今是哪个朝代,不过听上去就是要被取代的样子。
想到这儿,唐重又想恶补一下历史。
甭管现在是哪个朝代,赶紧看看历史书,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来下个朝代的皇帝是哪一位。
然后赶紧过去跟他拜把子交朋友,这样一来,等人家当上了皇帝,自己也好混个什么官当当。
之后唐老爷又抓着唐重说了不少,然后也不知是酒醒了,还是觉得自己说多了会失言,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匆匆离开了。
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从唐老爷这听了许多劲爆消息的唐重,再没了看书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想找到下个皇帝的念头。
简单的洗漱之后,唐重便爬上了床,不多时便又沉沉睡去,这一夜无话。
第二天去到书院,一天下来仍是听天书一般听白先生讲《庄子》。
随后到了晚上留下来补习的时候,白先生说他要去解个手,唐重便顺势靠近那个娘娘腔美少年。
经历过好些天的相处,娘娘腔美少年对唐重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他毕竟也是同龄人,因为长相和一些其他因素,被书院中的大家排挤,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处境跟唐重是一模一样。
正所谓两个寒冷的人才会相互取暖,唐重有意示好,少年自然也不会端着架子。
虽然他心中仍是对唐重有些意见,但他觉得唐重这个人本性不坏,还是算是一个可以交的人。
“哎,哥们,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随便扯了两句有的没的,唐重直奔主题,挑挑眉毛,发出了交友的信号。
“我叫唐重,这个你应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年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回答道:“我……我叫白鹿。”
“哦……白鹿……”
唐重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半开玩笑的说道:“都姓白,白先生还叫你鹿儿,你不会是白先生的儿子吧?”
白鹿有些腼腆的回答道:“不是啦……”
“我就知道,怎么可……”
“我是他孙子。”
“……”
唐重瞪大双眼,用手指指白鹿,吃惊的道:“你……你是白先生的孙子?”
“对啊,怎么了?”
白鹿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的爷爷是白先生,对唐重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么?
倒不是唐重接受不了,而是他觉得白先生一点不像当爷爷的模样。
能当爷爷,怎么也得是五六十岁了,可这白先生,怎么看也都是才四十左右岁的样子。
胡子和鬓角的毛发,一点白的迹象都没有,脸上更是没有一点皱纹,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当爷爷的人了。
唐重想着想着忽然间一拍脑门,是了,这个时代的人结婚生孩子都早,十八岁结婚,没准十九岁就当爹了。
两代人都是如此的话,那白先生当爷爷的时候也就三十八岁。
想到此唐重非常的感慨,三十八,后世三十八都没结婚的还有一大把人呢。
“啊,没什么。”唐重挠着头说道:“就是看白先生觉得他很年轻,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当爷爷的样子。”
白鹿听到这,两眼放光的说道:“是吧!要我说也是呢!
不过爷爷说他从小就很注重保养,喝的茶水什么的里面都是加了料的,估计也跟这个有关吧。”
随后,两人又杂七杂八的聊了几句,关系至少在唐重看来是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不多时,白先生解完手回来。
站在门口还没进来,瞧见里面唐重和白鹿两人有说有笑的十分欣慰。
孙子前不久被儿子从京城派人送过来,来了这边之后一直没交到什么朋友,这可把白先生给愁坏了。
唐重算是自己很看好的一个弟子,白鹿要是能跟他交好,倒也不错。
想到这儿,白先生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今,朝堂之上是真的没有半点好人的立足之地了。
儿子此番将孙子送回来,也是一种试探。在随孙子一起送来的书信中,他还说,只要那些人反应不大,他就立刻辞官,带着老娘和妻女一起回芦泽老家来。
白先生每天的忧虑,也多来自此事。
在他这种明眼人的眼中,如今的朝廷已是日暮西山,回天乏术了。
天子纵情享乐,不理朝政,就连外邦使者来朝,都不接见,这样下去,岂能有好?
不知道有多少仁人志士为了劝说天子而丢掉了性命,搞到最后,也是无人再敢进言。
所以现在除了那些愚忠之徒,有识之士基本上都已经找个借口辞官回家了。
如今的他们,正在等待着一场足以席卷这个国家的暴风袭来。
所以别看全国各地看上去很是平静,就好像这昏聩无能的天子,和满朝的奸臣跟他们无关一样,实际上,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站在门前,白先生有些感慨。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那一天啊。
摇头叹息一声,白先生迈步走入教室。
回来之后,花了半个多时辰给唐重、白鹿二人答疑解惑后,看天色已晚,便送唐重出门。
临出门前,唐重突然要借史书一读,而且还要最新的。
虽然有些奇怪,但白先生还是找出了一本六十年前成书的《观政纪事》给了唐重。
看到这书名的时候唐重就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等到回家翻开看了一通之后,更是直接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