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奉了张氏的命令,来县衙里面上炮,也就是准备贿赂主官,让他在张氏跟唐重打官司的时候,多多照顾张氏一下。
结果县令不在,新来了一个买.官上任的主簿。
王春想着这天底下的官都是一个德行,所以既然见不到县令,见见主簿也并无不可。
因此他选择了跟主簿见面。
可这一见,王春差点没把肠子悔青了。因为这个主簿不是旁人,正是跟张氏搭台唱对角的唐重。
唐重见了肿着半张脸的王春笑出了声,心说这张氏也真是不嫌寒碜,居然派了这么个人到县衙里头来。
就他那肿起来的半张脸,看着都觉得闹心,难道张氏还觉得他这张脸能赚点同情分么?
“嚯,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奴才。
来,进来说话吧。”
唐重笑眯眯的对他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意思是示意他进去。
王春哪敢进去啊,连连摆手道:“那什么,唐主簿,小人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小人去做,就不打扰您了,小人这就告辞。”
说完王春扭脸就往回跑,由于太过慌张,他这转过身去的动作还不太利索,左脚拌右脚是一个趔趄,险些就趴在地上。
不过这家伙逃离此处的心切,手脚并用就跟条狗似的跑。
虽然唐重是新上任的,但大伙还都挺尊重他。
其实这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整个县衙的编制里面,就四个人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县令、县尉、主簿,还有一个马快班头,也就是总捕头一职。
昌平县的马快班头和县尉,全叫县令一个人兼任了。
他一人吃着三份的薪水,要不是主簿这个职位必须由旁人担任的话,他连主簿的位子都想兼了。
之前整个昌平县县衙里找不出第二个朝廷的命官,现在可算来了第二个,就算他年纪小,就算他是靠买.官上的任,大伙也是满腹的牢骚往肚子里咽,至少面子上得表现的和和气气的。
所以眼见这个王春貌似是跟唐主簿不对付,都不用唐重下令,那个跟过来的衙役追过去就一把扣住了王春的肩膀头。
“别动!”
他叫了一声,随后把王春往后面一拽。
王春这下是没咒念了,哎呀惨叫一声,就叫这衙役拽得摔了个大屁墩。
“哎哟……哎哟……”
王春揉着尾巴骨坐在地上是惨叫连连,就连那衙役都听得心烦意乱。
上前就照他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然后说道:“闭嘴!不然就叫你再也哎哟不出来!”
王春一个屁民,哪儿敢跟当官的斗嘴,马上就闭上嘴巴是一声都不敢吭。
唐重见状,冲他扬了扬头:“进来说话吧。”
王春这个后悔啊,进来之前他哪里知道这县衙会吃人啊?
有心不进去吧,但又不敢,这里面到处都是唐重的人,自己想跑,门都不能给自己开着,还往哪儿跑啊?
于是王春是畏畏缩缩的站起身来,然后满脸不情愿的慢慢挪了进去。
唐重见他进了屋,就对那带着王春来的衙役道了声谢。
那衙役也是诚惶诚恐,本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把主簿大人的仇家带过来了,不挨顿骂就算好不错的了,结果主簿还跟自己说谢谢。
这衙役顿时就觉得唐重真随和,太亲切了。
连忙行礼说应该的应该的,随后就退了下去。
凌飞在门口继续守着,何书吏也在凌飞的挤眉弄眼之下,将公文抱着离开了这间屋子。
随后唐重大大咧咧的往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座,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叠在腹部,打量着王春道:“你这奴才,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啊?”
唐重一般很少看不起别人,因为在上辈子的时候,往往他才是被瞧不起的那一个。
不过王春这家伙着实气人,不过是当了个唐府的管家就拽得二五八万的,纯粹的小人得志,唐重就看不上他这样的。
因此,他才一口一个奴才的叫着王春。
这时候的王春,脸上哪还有半点的得意之色了,根本就是如同一个斗败了的公鸡,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听见唐重跟自己说话,王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脑门子上冷汗直冒,眼珠子里面都泛着泪花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什么饶命,我怎么你了你就饶命。”
唐重一拍桌子:“你这狗奴才是想诬陷本官还是怎么着?”
王春哭丧个脸摆着手说道:“大人,小的不敢啊,小的万万不敢诬陷您啊,是小的害怕……”
“你怕什么?我问你你怕什么!”
唐重佯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县衙!是公平公正之处!
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有何冤屈,在这儿都可以得到伸张,你在害怕什么啊?”
王春心说行,行啊,反正现在你是这儿的头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他的暂且不论,就你刚刚说的这番话,你自己相信不?
什么公平公正,狗屁!官府是能给人公平公正的地方吗?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这么说。
王春继续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啊,小的……小的是怕给您添麻烦……”
“本官刚刚上任,正是需要做出些事情的时候。
现在本官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
来来来,你有何话讲,有何冤屈,还不速速讲来!”
唐重这是有意的在戏耍王春。
像王春这样的狗奴才来县衙肯定没好事,准是因为自己跟张氏的事情才跑到县衙来的,这一点唐重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春不知道唐重是主簿还好,这知道了唐重是主簿,现在更是当着他的面,王春自然是打死也不肯说自己前来的目的。
而唐重也不挑明,这王春就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这时候王春那脑袋瓜子就开始飞速的运转,想着找点什么借口好呢。
说实话肯定不行,那自己要撒什么谎才好呢?
王春这人本身也不是什么聪明机灵的人,他能上位完全就是因为没有其他的人应聘。
这人以前在昌平县就是个青皮流氓,说通俗点就是个街溜子,整天就跟一帮狐朋狗友在街边找个地方蹲下然后调戏路过的良家妇女。
爹妈都死了,给他留下了一笔遗产,坐吃山空也够他挥霍一阵子。
楚管家辞职不干之后,这管家的位置总是需要人来继承的。
但是张氏问遍了府里的人,那些人本身就对张氏有点意见,随和亲切的楚管家又被张氏气走了,他们哪里肯干。
张氏问了二十个人,二十个人都不答应。强行抬上去一个,结果人家说你要非逼我干这活,我也不干了。
刚气走一个楚管家,张氏再傻也清楚,这时候不能再走人了,再走人,人心就散了。
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公开招募这个管家。
唐府在昌平县本身就颇有名气,楚管家身为唐府的代言人,大事小情都是他在外面跑,基本上就等于是跟唐府绑定的,他就是唐府。
所以听说楚管家走了,唐府要招人做管家,大伙都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得知那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人们也都觉得张氏做的太过分了。
人家楚管家为了唐府尽心尽力了这么多年,哪有你这么说人的。
所以一个个都觉得张氏是个难伺候的刺儿头,就算有那个实力,也不想伺候这一位。
三天过去一个来应聘的人都没有,张氏就有点着急。提高了薪水,就叫王春起了心思。
他寻思不就是伺候人么,这算什么难事啊,忍气吞声就行了呗,更何况一个月还有两钱的银子赚,这等于是白送的钱啊。
更何况这张氏刚死了丈夫,听说她长得还挺漂亮,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上个位呢?
要是能傍上这一位富婆,我下半生不就都有着落了么?
于是王春思前想后,觉得这笔买卖还挺划算,就主动登门应聘去了。
张氏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审核身份之类的流程了,直接就同意了王春来当管家。
就这么样的一个人,哪有什么随机应变的本领。
完全就是靠着唐府为背景,对其他人吆五喝六。
就连他以前那些个狐朋狗友,都不屑于跟他来往了。稍微得了点势就开始指点这个,说教那个,真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成?
所以王春在那嗯嗯啊啊的吭哧半晌,也没吭哧出个所以然来。
他能吭哧,唐重哪有这个闲工夫等他。
耐心消磨殆尽,唐重就站起身来,走到王春面前说道:“说不出来?那我替你说如何?
你是被姓张的派来联络县衙,好叫她跟我对簿公堂之时,县衙这边能偏袒她一些,是也不是?”
王春没想到唐重看穿了他的目的,当时就惊得张大个嘴巴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啊!您……您怎么知道?”
你看这人,自己蠢不说,还以为别人都跟自己一样的蠢,怪不得他也就当个青皮流氓的本事,这种货色纯粹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