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履仔细一看,见那来的夏大管家中等身材,脸型圆胖,阔嘴无须,肚子微凸,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就见他眯着眼道:“既然是给七姑娘办事的,又是七姑娘亲点的丫鬟,我看就不用验身了吧?”
朱重履再也没想到这突然冒出的大管家竟然会替自己解围,不禁喜出望外。心想:“张立人是二管家,自然是须听夏大管家的话了。”
哪知张立人说道:“如果出事了怎么办?”夏大管家“哈哈”笑了两声,道:“七姑娘的眼力,是绝对不会看错了的。若是真的出了事,就由夏某承担。”“那也不行。”张立人虽然态度恭敬,但语气却十分坚决,“入府验身是我们张家堡的规矩。便是老太君招来的丫鬟,也得按这个规矩办。”他搬出张老太君的名号,显然是不肯退步。
夏大管家皱皱眉,道:“张管家说的也是,我们张家堡的规矩不能更改。但七姑娘看中的人,我们多少要给七姑娘一点面子。我看就不用带回验身房验身了,我已把张婆带来,就在这里验吧。”紧接着又补充了四个字:“就这么办。”最后四个字说得不容置疑。张立人见夏大管家把专门验身的稳婆都带来了,也无话可说。虽说平常在验身房是三个稳婆一起验,而今就一个稳婆在场,但也不算坏了规矩。
夏大管家转身笑眯眯地对朱重履道:“你就放心去验吧,不会有事的。”这话似乎语带双关,又似乎不像。朱重履听得不明不白。但他想:既然要败露身份,在房间里对付一个稳婆总比在这里对付诸多的人来的容易。于是他便大胆地跟着稳婆进房。
关上房门后,屋里就剩朱重履和稳婆二人。朱重履计划一等稳婆揭穿他的身份,就在众人惊讶不已的刹那乘乱逃生。虽然自己功力已失,逃生机会小的可怜,但他还是忍不住习惯地运了运气。出人意料的是,他此刻体内竟然劲气顺畅,之前被姚道子注入体内的真气几乎无踪无影,武功竟已恢复了七八成。他大喜若狂,回头去想,感觉好像从吞食‘焚尸虫’昏倒再苏醒后,灼热之气就在一点点消散,只因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没空理会罢了。“管它是不是这个原因呢,这下逃生有望,对付外面的几个管家应该不成问题。”朱重履心里想着,顿时来了精神,就等稳婆验身了。
但令朱重履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稳婆自进房后,就坐在房门口不动,离他远远的,丝毫没有给他验身的打算。等了一会儿,就听她高呼一声:“请姑娘褪去衣服。”朱重履以为她要开始验了,全神戒备,可等了等,她却毫无动手的意思。停了一会儿,她又高呼一声:“请姑娘褪去裤子。”依然没有动手。后来又每隔一段差不多的时间呼喊“请姑娘褪去鞋袜”、“请姑娘穿上衣服”。等到稳婆喊“验身完毕”的时候,朱重履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又意外逃过一劫。这稳婆无疑是做样子给外面人看的,根本就没准备给他验身。但是,是谁授意她这样做的呢?是夏大管家?还是另有其人?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朱重履实在想不明白。
出了房门,稳婆向夏大管家禀告说朱重履毫无问题,夏大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张立人至此虽有疑惑却也无话可说。夏大管家道:“既然验身无误,韵致明日一早便发放‘栖霞院’贴身服侍七姑娘。韵芳好好教她规矩。其他人就散了吧。”韵芳欢喜应声,拉起朱重履的手匆匆离去,似乎生怕张立人还会有什么反复。
在丫鬟房里,韵芳一边给朱重履安排**铺,一边不停嘴地说道:“你真是好福气,得七姑娘点名让你贴身伺候,你今后可是能自由出入栖霞院了。你可知阖府上下,除了老太君之外,连二爷在没得七姑娘同意的情况下都不能随意进入?”朱重履不解地摇摇头,听韵芳又道:“我伺候七姑娘都快五年了,也没能混得这便宜差事。以后还要妹妹你多关照了。虽然你不会说话,但姐姐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没停一刻又道:“不过今天也真奇怪,两个大管家都来关照你的事。夏大管家平日里可不大管我们丫鬟的琐事的。你好大面子。”朱重履不嫌韵芳聒噪,一心想多听她说话,以帮助自己思考这许多解不开的疑惑。唯一一点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并非隐秘,迟早便会暴露,留个自己的时间不多,来不及等熟悉周边的环境后再慢慢探访爹爹的下落了。看来今晚就得行动。于是他借来纸笔,表示明日担心会走失,示意韵芳画一条去‘栖霞院’的路径。他不敢要求韵芳多画其他庭院的位置,怕韵芳生疑。韵芳虽不通文墨,画画却是会的,一边笑他太过小心,一边画出大致的地形图。
时间过得很快,丫鬟房最早开始熄灯,其他地方的灯火也逐渐熄灭。忙了一天,除了深夜还要轮班服侍的丫鬟外,其他人都已沉沉睡去。朱重履躺在被窝里屏气凝神听外面的动静,感觉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他不敢莽撞,又躺了半个时辰,推推身边的韵芳,韵芳睡的正沉。他又等了会儿,待确定韵芳和周边的丫鬟都已熟睡后,这才悄悄地起身,轻轻推开房门钻了出去,又轻轻地将房门关上以恢复原状。
前院黑漆漆的一片,很难分清路径,只有后院张家堡主人居住的地方,才隐约看得见闪烁的灯光。朱重履凭借脑子里记下的韵芳画的草图,挨着墙根往后院摸去。
草图极为简略,朱重履原想以栖霞院为基点,来确定其他院落的方向,这样较容易找到路径。可是等他进到后院的荷花池旁的时候,他发现现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张府大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建筑都极为相似,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莫说借栖霞院来确定方位,便是栖霞院在哪,他也寻不到。就这样凭着草图左转右拐,走到后来,朱重履已分不清身处何地,不由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