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淳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姚前辈和张家堡有什么深仇大怨?”
老孙头道:“这点主人没有细说,似乎是他一至亲之人被张家堡害了性命。”
吕淳点点头,不再说话。三人都没有料到,这密道背后竟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禁不住对张家堡又更增添了一分敌意。
斗室里不见天日,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老孙头突然想起道:“几位爬了这么久的地道,一定都又渴又饿又累了吧?我这就去安排饭菜和房间,几位稍等片刻。”吕淳说声“有劳了”,老孙头便匆匆而去。
斗室里就留下吕淳三人。三人互相看了看,俱是满身灰尘、蓬头垢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斗室虽小,比之密道,却是有如仙境了。
唐啸天大口喝了口茶,擦擦嘴,向吕淳伸手道:“淳儿,快把你爹爹的第二个锦囊打开看看,看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妙方。”
吕淳没有即刻回应,而是微微摆摆手,示意两人先不要说话。他站起身来,沿着斗室绕了一圈,又将耳朵贴在墙上听四周的动静。唐啸天怔怔地看着他,不解其意。过了会儿,吕淳方坐回到竹凳上,低声道:“师伯,我们说话要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唐啸天不以为然道:“老孙头说了,这密道极为隐秘,我们不用担心有人跟踪而来。”
吕淳道:“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另有一事,让我心生芥蒂。之前一直没空去想,现在总觉得隐隐有些蹊跷。”
唐啸天奇道:“是什么事?”
吕淳道:“您可知道,在我赶往听涛楼前,朱延平已被害于栖霞院附近。而害死他的凶手,却是姚道子。”
“啊?”唐啸天惊讶不已,“姚道子怎会害死朱延平?这其中只怕有重大隐情吧?”
吕淳道:“我找不出理由。现在仔细想来,姚道子就如一个谜一样,武功高强、智虑深远,行事出人意表,在武林中却毫无声名,可不奇怪?”
唐啸天道:“但你爹爹似乎对他十分信赖。”
吕淳道:“这也正是我诧异的地方。爹爹为人谨慎,从不轻信妄断,不知怎么对他会如此倚重?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的是,爹爹和朱延平伯伯交情匪浅,他绝不知道、也不会同意姚道子去谋害朱伯伯。仅从这一点看,姚道子必然背着爹爹做了其他秘密之事。看他十多年前就开始筹划对付张家堡,此次的行动,绝不仅仅是掩护我们救出师姐这么简单。”
唐啸天沉思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他的立场就大可玩味了。我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复杂。”
吕淳道:“所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尽快离开,自己想办法混出张家堡去。”
唐啸天道:“无论如何,在张家堡的眼皮底下,总不是十分妥当。就依你所说,我们稍事准备,等天亮后行动。”
吕淳点点头,这才从怀中掏出第二个锦囊来。这锦囊与第一个外表毫无二致,只不过比第一个略微鼓起。吕淳将锦囊向外一翻,五六张墨笺便落在他的掌中。唐氏父女自见识过吕元晦的第一个锦囊后,此时满心信赖,急于想知道这区区几张纸上,究竟包含着怎样的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吕淳将对折的墨笺翻开,就着油灯扫视了一遍,越看脸色却越是凝重,一时竟怔住了。
唐啸天猜不出吕淳怎会有这副表情,焦急难耐,顾不得招呼,一下就将那几张墨笺从吕淳手中抢了过来,细细阅览。
就见墨笺上写道:“‘女儿蜜’之毒,乃至阴之毒,紊乱内经,桎梏百脉,唯于女子有大害。我月余以来,潜心冥想,终于寻得一法,配置解药之物,已详录于后页。然其中有两样最是难得。其一为万寿泉水,须以之为药引,方可疏药石而达百脉。所幸经密道取泉水甚易,毋须忧虑。其二为通天草,此草秉天地精气,世间罕有,极为难觅。我已四方搜寻。在获此草之前,尔等须暂留张家堡,以彼处万寿泉水抑制‘女儿蜜’之毒,一日不可停顿。待我寻获通天草,再前往相会。切记!切记!”后面几页笺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几十样药材名,另附有炼制之法。
唐啸天沉默半响,面有忧色道:“你爹爹既然如此说,我们唯有照做。据说这通天草药性奇特,能治百病,却也能以之为毒。听闻当年十年一届的幕北论武大会中,天下第一庄庄主张延麟大侠大战蒙古国师帖木儿,结果两败俱伤。为治张大侠之伤,倾中原武林之力,却也只觅得三株通天草。不知你爹爹要去哪里寻这稀罕之物?”
吕淳道:“爹爹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从他的话看,必是已有了些眉目。我所担心的,是昀师姐须靠万寿泉水来对抗‘女儿蜜’之毒,眼下不能离开这危险之地,全依仗姚道子护持。若是姚道子另有所图,那可就后果难料了。”
唐啸天急道:“留又不行,不留又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吕淳道:“我想……”话未说完,老孙头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装满酒食的木盘。吕淳忙改口道:“我们再从长计议。”
老孙头将木盘置于小木桌之上,笑着问道:“几位爷要计议什么?有没有小老儿能搭上手的?”
吕淳回笑道:“这里有几样物事,烦老丈看看,可是方便筹备?”将那几张墨笺递到老孙头手上。老孙头略识文墨,将几张墨笺一张张看了下来,一个个药材名默念了一遍,说道:“凑巧的很,这些药材我们药铺里都有。至于这万寿泉水,我们曾从张府的万寿泉主泉道处引了一小股泉流过了,每天盛接,尽够昀小姐用了。”
吕淳道:“这样实在太好了。就有劳老丈照着这炼制之法配置解药,每日申、亥二刻给昀小姐服用。”
老孙头道:“不劳吕公子费心,小老儿理会得,这就去准备。另外在这斗室的上一层,有三个小密室,三位吃饱后可去歇息。现在外面天已大亮,小老头已让犬子去张府探听风声。”说罢转身而去。
吕淳等三人至此已是又饿又累,不再讲究,就着眼前的粗茶淡饭饱食一番。待将唐昀安顿下来后,吕淳和唐啸天各自去休息,只等孙守成回来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