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在惊蛰包间中,三个性格迥然、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开始了各自的试探。
秦易自然是馋美少女的身子,所以他想要打探清楚少女的底细,以便放长线钓大鱼。
可他不太好直接问出口,要是太过唐突吓到了少女,起了反作用就不妙了。
所以,饭菜都上了好一会儿,他依旧欲言又止的。
相比吃得很香的周嘉敏,此时的陈秋月也是一头雾水。
方才她见秦易与周嘉敏手牵着手,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很是密切。可是刚才,他们之间的交谈明明是有些生疏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秋月虽然也有些饿,但心里憋着事,她却是吃不痛快。
于是,深思熟虑之后,陈秋月率先开口:“嘉敏妹妹,还不知道你是出自哪座高门?”
秦易听得一喜,心道:阿月真是神助攻,把我想问的给问出来了,这个月的工钱给她加一贯!
他静静地看向周嘉敏,只见周嘉敏的两瓣软腮被食物充满,像极了一只憨憨的小松鼠,可爱极了。
喔吼,老夫的少女心……
秦易轻咳两声,将面目的欢喜掩藏住。
周嘉敏听了陈秋月的问题微微一愣,口中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心道:现在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他们相处,彼此都还能自在些。若是他们知道我是皇后的妹妹,岂不麻烦?
她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想到了好主意。
她缓缓咽下口中的食物,清声说道:“我们家不是什么显贵,我兄长是一位教坊副使,额,就这样。”
“教坊副使?”
秦易暗暗琢磨起来:教坊是朝廷九寺之一——太常寺下辖的部门。
凡朝廷大宴、大节、皇帝游幸及赐大臣筵席,皆由教坊演奏乐曲、剧目、歌舞。
教坊的乐官包括梨园教坊使、教坊使、教坊副使、都判官、判官、都都知和都知等,教坊副使虽然有四五品的品级,但这个官职却没有很大的权利,算是个芝麻绿豆官。
然而,尽管教坊副使是个芝麻绿豆官,也是此时的秦易高不可攀的。
秦易不禁微微皱眉,亲家还是不要官级太高为好,要不然亲事结起来多少有些费事。
毕竟他现在的职业是商贾,是被上层阶级鄙夷的唯利是图的生意人,远不如人家教坊副使的身份风光。
陈秋月赞道:“怪不得嘉敏妹妹的气质如此之好,原来竟是出自教坊?”
周嘉敏哭笑了声,不予作答。
她要是出自教坊还好了些,多少有些自由。周家就像是一只坚固高大的铁笼,她是想飞也飞不出去。
周嘉敏又看向陈秋月:“阿月姐姐的气质也很好啊,不知阿月姐姐又是出自哪座高门?”
“我哪有什么高门……”陈秋月微不可查的瞄了秦易一眼,随后说道,“我们家是商贾世家,我姑姑在金陵开药铺。”
她并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些而已。
周嘉敏又看向秦易:“那秦易哥哥呢?”
秦易的指节轻轻敲打桌面,缓缓道:“我们家也算是商贾世家,就在金陵经营酒楼生意。”
周嘉敏闻言一喜,她立刻牵线搭桥说道:“秦易哥哥果然和阿月姐姐很相配呢,都是商贾世家,门当户对呢!”
陈秋月闻言羞涩不已,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周嘉敏第一次撮合她和秦易了。
难道,周嘉敏和秦易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秦易却看向周嘉敏,平静说道:“在我想来,什么门当户对的理论,皆是歪理。男女之间的婚事,还需先看对了眼,你说呢?”
周嘉敏听得俏脸泛红,小心脏砰砰直跳。她倒不是觉得秦易说了什么让她害羞的话,而是因为这种话,她听到过!
在她看的话本中,千金小姐和穷书生,就有这样的对话!
穷书生因为穷困的家世自惭形秽,最后决定对千金小姐放手,暗暗离去。
不料,千金小姐早就在十里长亭等着他了,在那里,千金小姐就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然后毅然放弃荣华富贵,和穷书生双宿双飞……
“我赞成!”周嘉敏兴奋地回答道,当初她可是因为这段戏哭肿了眼呢,又怎么会不喜欢?
秦易暗暗点头,他原本还以为古代女孩子的思想都比较封建。可现在看来,他见到的好多女孩子都是有很强的自主意识的,并非是男人的提线木偶。
陈秋月昂起头:“我也赞成!”
秦易的话更是戳在了她的心头上,自己的婚姻大事,凭什么要和别人妥协?
父亲和大哥要是喜欢那个老刺史,就他们自己嫁过去好了。
陈秋月想着,若是那个老刺史掀开盖头,一看穿着嫁衣的是自己的大哥陈春笙,那该多有趣啊!
周嘉敏见陈秋月不住往秦易身上瞟,心中又起了一番主意,她朝向秦易问道:“咳咳,秦易哥哥,你现在可成家了?”
秦易一愣,目光有些涣散。
她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难道,她对我也有意思,想试探于我?
秦易思索片刻,回答道:“尚未成家,因为没能遇到心仪的女子。不过,我相信她离我并不远,甚至是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周嘉敏一喜,看向秦易的目光中多出了些认可的眼色:看来这个家伙,也不是那么迟钝嘛,应该也察觉到了阿月姐姐的心思才是。
不料,她那认可的眼色,在秦易心里却又是另一种解释了。
周嘉敏又对陈秋月道:“阿月姐姐,那你呢,成家了没有?”
陈秋月想了想,小声道:“家里为我定了一桩婚事……”
“啊?”周嘉敏不禁有些奇怪,你既已有婚事,那为什么还对秦易……
陈秋月很快又说道:“只不过,我不喜欢那家伙,便逃出了家。”
周嘉敏恍然大悟,她佩服地说道:“阿月姐姐好厉害,要是我被安排了婚事,怕是也只能认命。”
秦易看了陈秋月一眼,也醒悟了过来:怪不得这个傲娇黑长直分明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要抛头露面来做事养活自己,原来是逃了婚啊。
陈秋月见秦易瞥过来,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来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便鼓足了勇气问道:“听说,东家你也是有一桩婚事的?”
秦易嘴角有些不自然:“确实有。”
“啊?”周嘉敏又奇怪地看向秦易,怎么你也有婚事的?
她在秦易和陈秋月两人的身上不断打量,冒出了个奇妙的想法。
难道,你们俩说的婚事,是同一个?
秦易道:“不过,那件婚事已由女方退掉了,不提也罢。”
“哦,原来是被退婚了。”周嘉敏讪讪一笑,就是说啊,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陈秋月又问秦易道:“东家,那你就不曾觉得可惜吗?”
“可惜?何以见得?”秦易感觉莫名其妙的,“我与那小娘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只鼻子两只眼,可惜二字实在谈不上。”
陈秋月心里一紧,她抿了抿嘴唇道:“那你……会不会觉得,被退婚了,是件屈辱的事情?”
秦易搔了搔鬓角:“屈辱……倒是有一些的,谁会喜欢被退婚啊?”
陈秋月的呼吸瞬间急促,心跳也跟着加速:“那如果,那个小娘子不愿意退婚,想和你再续前缘,你可愿意?”
“啊?”秦易呆呆地看着陈秋月。
陈秋月眼神四下乱飘,她咬着银牙,从琼鼻中哼出一声:“你看我做什么?是那位小娘子想和你再续前缘,又不是我……”
秦易还是愣愣地看着陈秋月。
陈秋月羞得恼了:“都说了不是我啦!”
秦易嘴角抽搐了下:“我又没说是你,我只是在想,你又不是那位小娘子,你怎么知道她会想和我再续前缘?她又没见过我。”
“你怎么知道她没见过……”陈秋月的话戛然而止,她娇哼道,“我说的是如果,又不是真的,我随便问问,你随便说说就行。”
秦易瘪了瘪嘴:“那我肯定拒绝啊!”
“为什么?!”陈秋月当即柳眉倒竖,拍桌站起,“我……她有哪点不好啊!”
“不是你让我随便说说吗?”秦易对她的剧烈反应莫名其妙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陈秋月尴尬地坐了回去,修长圆润的十指相互交缠着:“我只是好奇,退婚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儿家做不得主,你怨不到她的身上。
倘若人家是发自真心地想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拒绝?”
秦易乐呵呵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觉得我心仪的女孩子离我并不远,甚至是,她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既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位从未谋面的小娘子?”
秦易觉得,自己的话都露骨到这种地步了,周嘉敏应该能猜到他的意思了吧?
果不其然,他余光一扫,美少女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表情激动!
周嘉敏不由得不激动,她终于听明白了!
陈秋月问秦易会不会因为那位小娘子的回头而选择她,秦易否定了!
他还说他心仪之人就在身边,不就是暗示陈秋月就是他的心仪之人吗?
原来这两个人不是单相思,而是双向奔赴!
周嘉敏激动不已,看来,她能看上一出精彩程度不低于话本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