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师姐进了屋,先看秦子追,然后用手在秦子追脸上捏,似乎想证明秦子追脸上稍淡的颜色不是灰点。
“我们这个黑师弟变白了其实是挺俊俏的。”配道水的师姐说。
“是啊,以前太黑,看不出来,现在能看出来了,你看这脸型,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儿,等病治好了,一定是个俊俏的人。”另一个师姐用手指点着秦子追的脸说。
“黑成那样,差点埋汰了这么俊俏的师弟。师弟,那天也不是师姐真要揍你,师姐真要揍你,泥疙瘩一扔一个准,师姐扔中你没有?没有。师姐只是吓唬你,让你去治病。待会儿师姐带你去玩。”
“玩什么玩?”送道水的师姐插话了,“你还嫌他不够闹,才来药都差点弄出事来。”
“师姐,你总不能把师弟整天关着?”
“能关住他?偷偷地跑到蜂族的药铺去骗人家小女孩,以为我不知晓。”
“师弟,不是同族,别费那心神。”配道水的师姐说。
“你说她是男孩我才去的。”秦子追觉得应该辩解。
“男孩、女孩你看不出来?”
“我觉得是女孩,你说是男孩,我以为是男孩。”
“师姐,我得说你了,你不能糊弄得师弟男孩、女孩分不清。”配道水的师姐说。
这只是她们之间的玩笑,拿秦子追逗个乐子。
师姐们洗过脸,真带秦子追出去玩。
师姐说的玩,就是逛药都的街。才下过雨几天,结了壳的沙土被踩成颗粒状。
配道水的师姐在午餐前回七归子道门,是在逛到一个十字口头直接走的。
秦子追和送道水的师姐得走回来。
药都,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喝完道水不久秦子追就感到不对劲,五脏俱痛。
送道水的师姐看见他踉跄几步,伏在床台边,然后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肚子,头伏向脚边。
她跑过去。
“道水有问题。”秦子追咬着牙关哼。
送道水的师姐用手在秦子追背上抹,秦子追呕了一滩黑水,黑水里没有百节虫。
跟着秦子追被灌了一肚子水,接着呕。
再灌,再呕。
“怎么会错呢?我亲自拿的药。”送道水的师姐急了。
把药渣倒出来,一味味找,药材没错。
黑水开始冒泡,烧灼出黑烟。
送道水的师姐携起秦子追飞身出屋,掠过对面的屋顶,凌空急奔。
在一道山梁上有三人堵住他们的去路。
秦子追意识清醒,只感到师姐全身汗透了,落地后把秦子追像小孩一样抱着。
“喝了我的道蚀,竟然没化成烟水。”拦住他们的一人说。
“原来是你们,哪个量道场的?”送道水的师姐问。
“还是不告诉你的好,说了就不能让你回了,但这个人你得留下。”
“知不知晓他是七归子道门的弟子?”
“知晓,我们只要他。”
“你在跟七归子道门的弟子说要留下一个?”
“是这个意思?”
“还是告诉我你们是哪个道门的人。”
“坵芷。”
“原来是妖族的,你们这规是犯在七归子道门上,知不知晓后果?”
“知晓,所以才不能让你们回去。”
“你以为能瞒住?”
“瞒不住,妖族又怕过谁呢?一个七归子量道场,我门还不用计较后果。”
“是动了心机来的。师弟,师姐学的是医道,护不住你,能不能走脱,是你的道缘。”
“师姐,你走,道蚀算什么,还烂不了我肠肚。”
送道水的师姐手一松,秦子追没站稳,踉踉跄跄往妖族三人那边倒。
倒下了,他的手也攀上了一人的脚,使了几下劲,没把那人拉倒。
那人拉出脚。
送道水的师姐叫一声,扑过去,跟着一蓬血洒在秦子追身边的沙土上。
秦子追被那人拉起时,看到师姐头朝下躺在山坡上的一棵矮树边。
他提起手朝那人心口部位抓,如果不是被毒,他想他的手能抓进他的身体。这是秦子追自到量道时代以来最恶毒的一次想法。
然而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人的身体便软了,缩成一个酥松的拳头。
眼神却着实吓了那人一跳。
三人提起秦子追贴地掠飞。
秦子追转向师姐那一面,师姐静静地躺在那。
秦子追醒来时是在一间石头房间里,路上的事他记不真切。
身体的感觉是在凌空飞,下边草草木木、千山万壑连成片。
有人来看他,是个童子,分不清男女。
童子站在秦子追身边,一言不发。
秦子追动了一下,童子退到门边,还是一言不发看着秦子追。
秦子追没心情理会童子,想坐起。
童子突然说了一句:
“还活着呢,能动了。”
有人过来,是个男子。
男子拿起秦子追的手,捋开衣袖捏了捏,放下。
“你挨过道蚀了,能挨过道蚀,不是一般的人。”
“你是妖道?”秦子追却问。
“算是吧。”
“何为妖呢?”
“七归子道门参悟医道是治病,我们参悟医道不是。谈不上医道深浅,用法不一样而已。这样说,应该能懂吧?”
秦子追点头。
“我也有一事不明,好好的人你不做,入量门,混迹量道场,为什么?”
“想学量术。”
“妖道怎样?”
“学正道。”
“道,所悟不一样而已。等你能动了,可以四处走走。”
男子转身出去。
童子留了下来,站累了,坐在门槛上。
秦子追躺了两天,能进食了。
能进食,说明道蚀没能蚀坏秦子追的肠胃、脏器。
秦子追是清清楚楚感到蚀毒进了血液,烧灼得血管壁要炸裂一样痛,他开启了防御,翻到最高值,然而不管用,但跟着道蚀像被稀释了一样。
等气力恢复一点,能下床走动了,秦子追摇摇晃晃出去。
童子跟在后面。
门外,视野辽阔,极目一带蓝。
风,略带腥咸味。
“我们这是岛。”童子说。
怪不得他们能放心让自己四处走走。
“我师父让我跟着你。”童子说,“我是女童子,我师父说这事得跟你说清楚,就是你想跑,也不会打一个女童。”
秦子追无语。
远处的一带蓝慢慢变宽,应该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