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变成了两颗？”

　　江望给江萤科普基本启明知识的思绪被打断，对江萤的话他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这小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的源力。

　　居然无师自通，领悟了启明者玉石俱焚的终极手段。

　　这不是活脱脱地拿自己孙儿的躯体做人体实验嘛，他当然不允许。

　　和雷泽他们“友好交流”了之后，好不容易帮这小子平复了气息，收拢了源力，打扫好了烂摊子。

　　此时听到江萤的话，他着实有些生气。

　　尽管不太在意对方的死活，但出于对自己孙子的关心。

　　他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江萤的脑袋上，江望开始仔细感知起对方的状况。

　　几秒过去，江望的眼神逐渐从不爽变成了凝重，而后渐渐呆滞。

　　江望听说过自然启明者，或者说是自然启明人类的种种神奇的事迹。

　　像是第一天启明，当天就能级连跳几个层次，第二天就上前线与明兽厮杀的，他也是略有耳闻。

　　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他一直秉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他对类似这种传闻都是保持观望，只是，今天他遇到了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情况。

　　“启点也能裂变的吗？”他喃喃自语。

　　“裂变？什么裂变？”雷泽一行人听不真切，只能听到几个关键词。

　　江望不准备为他们解惑，感受着江萤体内相互盘旋，如同太极阴阳两鱼的启点，他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在这件事情上，他与江萤一样，充满无力感。

　　他沉声开口，像是对江萤说话。

　　“对他....”他刚说半句就已反应过来，旋即改口。

　　“对你这种情况，我知之甚少。”

　　“样本太少了。”他强调道。

　　“甚至人类连第一个自然启明者是谁都没法确定。”

　　他有些无奈，长叹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让江萤十分着急，连江望这样的强者都没法给自然启明者一点点知识上的帮助吗？

　　两个男人相顾无言，各自低头不再说话。

　　场面尴尬的同时有些诡异。

　　风生很想说些没什么品车轱辘话活跃气氛，但看到江望时又沉默了。

　　沉默不是他，他故作沉默。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在这样的气氛里江萤浑身不自在。

　　从江望长叹一口气后就再无人发言。

　　江萤能够听到沉默，沉默是可以用耳朵听到的，他莫名产生这种感觉。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厚厚云层盘踞在天空。

　　视野很差，琉璃周身微亮的火光成为唯一的照明来源。

　　江望几度想要开口，却一时语塞。

　　江萤第一次看到面前的老人如此犹豫，很难想象这样强大的人也会有无所适从的时候。

　　“一个月后，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你，可以去北边的城市看看。”

　　老人沉默许久，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前半句只有江萤能听懂。

　　“他们那里，也可以去看看。”

　　他看了看风生，补充说道。

　　尽管短时间内他不能接受，江萤就这样取代江蛰成为这副身体的主人。

　　但对于目前自己难以解释和解决的事情。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身形依然挺拔，他远眺群山，深吸口气。

　　就在江萤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时，只听老人声如洪钟。

　　“我要去睡觉了！”

　　他大声向在做的所有人宣布，像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图。

　　老爷子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风生以爪扶额，头疼不已。

　　给自己和江萤留出单独交流的空间，这是他帮老人想好的托词。

　　江望却不管这些，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破烂屋子。

　　刚刚被掀飞的屋顶从远处飞了回来，被吹倒的陈设和摆件一一漂浮起来，飞回原位。

　　在江望关上那扇破烂木门的时候，破烂的屋顶刚好重重扣下。

　　屋内灯光亮起又熄灭，几秒后江萤就听见对方如雷的鼾声。

　　这也，过于刻意了。江萤嘴角抽动，看着老人的一系列骚操作。

　　就算是为了给我和他们创造独处的空间，演戏也给我认真点啊喂！

　　江萤十分无语，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吐槽。

　　风生却终于松了口气，要不是刚才江萤作死，事情早就谈妥了。

　　他脸上堆起笑容，近距离打量起江萤。

　　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四只超凡生物，江萤再度紧张起来。

　　陌生的环境和生物一开始带给他的不安已经缓解。

　　但他依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完全搞不明白为何这四只明兽死缠着自己干嘛。

　　他才不想管江望和风生达成了什么默契，就要转身离去。

　　火光乍现，琉璃点燃了面前不知何时堆起的篝火。

　　火舌摇曳，像是荒原上开起了一朵橙色的花。

　　风生将脑袋探至江萤身前，随后翻身，将自己的肚皮翻了过来。

　　江萤停下了脚步。

　　风生居然保留了一些猫咪的示好行为，江萤却觉得努力示好的对方有些滑稽。

　　“我知道这有些唐突，孩子。”风生轻声开口。

　　很难想象一只巨大的猫轻声细语开口说话的场景，尤其是他近在咫尺。

　　江萤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在自己脸上的热气。

　　“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明兽太久没有出现一位统一的领袖符号了。”一旁的雷泽补充。

　　“傀儡皇帝是吧。”江萤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深意。

　　雷泽一阵尴尬。

　　风生翻身立起，四脚着地，他两爪前探，尾巴翘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江萤无语，明兽帝国找一个人类来做领袖，就算是傀儡皇帝，也相当离谱。

　　“我何德何能？”江萤语气无奈。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帮人揪着自己作甚，人归人管，兽归兽管。

　　在对盖亚如今的基本状况完全了解之前，他没有时间去和这些只存在于典籍中的生物扯淡。

　　“有空常来，慢走不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他双手抱拳，向前半推。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语毕，便不再犹豫，抬脚便走。

　　风生十分无奈，江望赶他们走时他苦苦哀求，好说歹说。

　　终于等到一句“你问我没用，你能说服那小子再说。”

　　这才有了之前发生的种种。

　　风生长叹一声，强扭的瓜确实不甜，就要与四兽转身离去。

　　他们实在不善与人交涉。

　　其实江萤的拒绝也在预料之中，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并且对明兽和启明一窍不通。

　　才走没几步的江萤看到面前突然回头。

　　“各位留步，留步。”

　　身后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已经走出很远的他，踉踉跄跄地跑回来，气喘吁吁。

　　风生不知对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他满脑袋问号，这才过去十几秒。

　　“风前辈怎么称呼？”江萤才想起来并不知道对方的大名。

　　“风生。”风生开口，他顿了顿，依次介绍起其他人。

　　“雷泽、霜牙、琉璃。”

　　“各位前辈好。”能者为师，江萤一直这么认为，这声前辈自然而然。

　　“改主意了？”风生脸上浮现一丝喜色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江萤有些不好意思。

　　总感觉自己这样左右横跳，像是在拿人消遣。

　　“明兽那边，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体系吗？”

　　江萤仔细斟酌了一番，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就在走回去的路上，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在盖亚，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能有拥有大量样本并且能够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的。

　　只有面前的明兽群体。

　　他去而复返，正是想到了这一点。

　　再加上江望刚刚的提醒，他果断回头。

　　当意识到已经来不及完成某件事情的时候，恰恰是能够做出行动进行弥补的最早时候。

　　风生思索片刻，开口答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都是各写各的，和人类文字的演化相似，因为地域不同，至今语言都没有统一。”

　　“所以明兽的官方语言，其实是你们人类的语言，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千年以前使用人数最多的的简体象形文字。”

　　“因为明兽灵智演化的特殊性，在选取文字的时候选择了最容易理解的那一种，所以....”

　　“您先等会。”江萤打断了对方的话。

　　“所以你们会说人话，是因为，这是你们的官方语言？”

　　“是这个意思。”风生小声回答。

　　他吐字清晰，言语流畅，逻辑清晰，光听声音很难把他想象成一只庞然的猛虎。

　　“所以说，有关你们的文化作品，譬如研究文献、著作，都是....”

　　“都是人类文字。”风生帮他补充道。

　　江萤目瞪口呆，随后心下大定。

　　“那没问题了。”江萤面带微笑。

　　“你们那个什么明主共和国的领袖，什么待遇？”他仰头看着风生，眼神纯真。

　　“有关我的住宿问题。”江萤顿了顿，语气坚定。

　　“房子肯定是包分配的吧？”

　　江萤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你看，我家没了。”

　　他扭头指了指自己的背后，正是被刚才打斗波及，面目全非的破烂屋舍。

　　现在应该被称作废墟更合适。

　　风生呆若木鸡，在这等着我呢？

　　合着你小子回来，还有这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