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顿时蔫了,叹道:“好罢好罢,我做什么都不对,你总是有道理。”
阴夫人哼道:“本来就是,你若当真出息,怎会容我们娘儿六个受苦?你看看别家过的什么日子,咱们家又是什么光景?”
那男子闷头不语,只是操控神通对那傻子猛打,阴夫人却不肯罢休,又道:“如今我千辛万苦领着孩子来寻你,这也错了不成?偏是你没个轻重,惹谁不好,偏要撩拨这傻子。你倒说说看,成家许多年,你有个正形儿没有?”她越说越气,竟一发不可收拾,拣着这男子的错处,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初时还是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之类,尚可听得入耳,说到后来,却愈发的鸡零狗碎。什么穿衣品位差,什么饭后总打嗝,什么睡觉爱打呼,叨叨个没完没了,说得那男子好似天字第一号窝囊废,周身一无是处,连个棒槌都比不上。
他嘴里虽数落得热闹,手上却与那男子配合得极是默契,两人神通相倚,互为臂助,一副阴阳图使来更见威势。那男子仿佛早已习惯,也不回嘴,只是苦着一张脸,唯唯诺诺,好不辛苦。众人早就听得眉头大皱,只是不住的暗叹可怜,老黑更是在心神中对田砚说道:“他奶奶的,这谁受得了?若换做了我,早便将这婆娘休了,自去逍遥快活。”
田砚苦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再义愤填膺,也是无用。”
老黑呸了一声,哂道:“难怪人家要去偷腥,偷得妙极,气死了活该!”
田砚微微一叹,不再言语,心中却想道:“师父性子冷傲,向来话少,阴夫人有意学她,那股子冷酷劲倒是足够了,只是这惜言如金的本领却窥不得门径。凡俗间有句话,叫做东施效颦,又说画虎不类反成犬,用在此处,却是正好。”
这边厢阴夫人嚼个没完,将整场的肃杀气氛都冲淡了不少,那边厢傻子也不曾闲着,咯咯痒过一阵,已将果汁渐渐逼了出来,出手更见凌厉。众人眼见那果汁一丝丝汇聚,越积越多,自家则一步步落往下风,被动挨打,早已心焦不已。阴夫人看得大恨,数落得更是卖力,手上却与那男子更见圆熟如意,一张阴阳图徐徐涨大,挡住了绝大部分攻势。无奈那傻子实在太过厉害,愣是将众人压制得动弹不得,逃跑之事,已是万万休想。
如此又斗片刻,果汁已是囫囵离了傻子的身体,被他牵着泥巴一裹,便成一个大大的泥球,嘿嘿笑道:“打珠,打珠,撞飞你们。”泥球倏忽而动,在山谷中弹跳纵跃,呼啸不止,全无轨迹可循,冷不丁便往众人撞来,端的难以防备。
田砚连忙将陌上信物召出,也不管那泥球如何变幻方位,只是拿着极品道晶不住填埋,迸射大片紫光,四下笼罩,老黑亦是摸出流光沙漏,如法炮制。那泥球顿时被扫中,变得又轻又慢,虽然还在弹跃不停,威胁已是大减。
那傻子却大为高兴,竟拍手笑道:“好玩儿,好玩儿,再来,再来。”动念之间,又有泥土裹上,那泥球顿时沉重,攻势再起。只是这一下兴奋忘形,双手皆都回收,阴夫人两口子瞧出便宜,阴阳图骤然压下,将他掼了个趔趄,趴倒在地。
那傻子连忙发力,将阴阳图撑起,却并不生气,只是欢叫道:“再来,再来,打珠,打珠。”
田砚与老黑无奈,只得将极品道晶流水价的摸出,催发两件法器,攒射泥球。而那傻子则不断往泥球上添土加码,保持冲撞势头不散,嘴里嘻嘻傻笑,大呼小叫,耍得不亦乐乎。
田砚一行搜掠几家大派,手中极品道晶的数量堪称恐怖,饶是如此,也经不起这般损耗,过不多时,荷包已快见底。胡上墙看得大为心痛,忍不住叫骂道:“臭傻子,玩个屁的打珠!都用光了,我却吃个什么?”
老黑气道:“都快被人捉了,还想什么吃喝?你这山猪,享用细糠也是浪费!”
胡上墙哼道:“你拿我的口粮挥霍,还说什么风凉话?就算待会儿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竟从老黑手里夺了几颗极品道晶过来,一边死命咀嚼,一边呜呜哭泣。
就这争辩的功夫,几人手中的精品道晶已告用罄,那泥球失了制约,不过片刻,弹速陡增,加之被那傻子拿泥土不断夯实,势头已是沉重无比,每在谷中碰撞一下,无不带得天摇地动,山倾石碎,绵绵密密连贯下来,震颤不休,好似天都要塌了一般。
所幸这泥球只是随意弹跳,并非专门冲着众人而来,田砚将山河镜法相与千层礁摞着防护,又有鸟泽生召出万千细小方块相助,虽总是一击而飞,却总算有暇召回,将一行人勉强护住。
那傻子看着两人手忙脚乱,开心不已,跺脚笑道:“打珠,好玩儿,打珠,好玩儿。”
胡上墙吃食尽没,又气又怕,颤声骂道:“打你娘的珠!你是不是有病?”
那傻子却茫然道:“有病,有病,怎的都说我有病?”低头琢磨片刻,又傻笑道:“打珠,打珠,好玩儿。”不住的牵引泥土覆盖泥球,攻势来得更急。
田砚与鸟泽生越发难以抵挡,眨眼的功夫,泥球便从头顶呼啸而过,恶风掠起,将身前防护尽都带飞。两人心里一惊,正要召回再守,那泥球已是电射而来,直直往越婉儿冲去。
那泥球的力道何等沉重,便是一般的长生中人被撞上,也不免受伤的下场,越婉儿不过区区第六境还丹的修为,如何能挡,只怕当成就要变作一地碎肉,香消玉殒。众人顿时惊呼出声,都是不忍再看。
谁知那泥球应声而中,竟无惨剧发生,越婉儿只是身子一颤,晕了过去,而那泥球却一分为二,又去弹跳冲撞不休。那傻子顿时兴奋,大叫道:“赢了,赢了,再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