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城楼上肉眼可见,战场中双方不断有人翻身落马,但北军骠骑团中枪坠落的人数,明显要多出对方好几倍,这让在城楼上观阵的北军司令官李纯,脸上肌肉在不断的抽搐、抖动。每一个骠骑团兵卒中弹下马,都让他一阵心疼。但他不能不抢回关玉的首级,不仅仅是因为关玉是关帅关山的儿子,更因为北军的一名将军首级,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悬挂在城外,这种污辱性的行为,对城内的士气,将是毁灭性的打击。率北军骠骑一团出战的,是骠骑旅旅长叶晨飞,他是位出身在关东的骑兵老将,交错瞬间,他便判断出双方之间战力的差距。双方人数基本相同,都是一个整编骑团,一千六七人骑,但对方武器装备太强。他当机力断,当下将兵马一分为二,各自迎向两边兜过来的对手,而自己却只率领了几名亲卫,直扑战场正中央,那高高杵立着的竹竿。他知道李纯司令官的心思,即便这千余人骑全都折损在城外,关玉将军的首级,也必须得拚死带回去。两支骑队终于接近了,弃枪持刀。南军特务团清一色是定制的斩马刀,此刀比普通马刀要长,不但是刀刃,刀柄都加长了,便于双手紧握。此时,南军特务团官兵们冲锋,都将斩马刀双手横握。“的哒哒…的哒哒…”“……”敌我双方骑队,眼看就要对撞在一起的时候,特务团整支骑兵突然转向,单纯地依靠双腿完成了转向,横置的斩马刀借助强大的马匹冲击力,犹如割草一般地将对手从马上割倒。“卟嗤…卟嗤…”“……”不需这些特务团官兵们使出多大的力气,只消双手把稳斩马刀,让刀斜着拖过去就行。骠骑团折损惨重。叶晨飞可没理睬这些,他的两眼只盯着那根竹竿,纵马上前,手中长刀连斩,那竹竿一截截地矮了下来,直至可伸手摘取。话说叶晨飞伸手取过关玉的头颅,塞进早已准备好的布袋之中,打马回奔。此时,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分向左右抵挡的两支骠骑兵,已被南军骑兵挤压在了中间,腾转的余地已是极小。叶晨飞也是一员悍将,他大吼一声,长刀施展开来,舞得风车一般,连接劈倒身前数名特务团骑士,居然让他给硬冲了出来。唐虎立即注意到了这员北军悍将,他一圈马头,从一侧绕了过来,高举那把陈天华赏他的雁翎长刀,向叶晨飞扑来。“当当…”“……”金戈铁马,火星四溅。两马交错的瞬间,两人手中的刀已是碰击数次。叶晨飞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长刀几乎脱手而去,心中大骇。所幸两人双马交错,已是擦身而过,叶晨飞鼓起余勇,回手乘机劈翻一名挡道的南军骑士,在部下几名亲卫的协助下,他硬生生地挤出一条通道,向着城门狂奔。这边唐虎也是连接劈倒几名阻挡的北军骠骑兵,圈转马头,眼见叶晨飞纵马逃去,不由得大怒,脚后跟马刺一叩马腹,已是纵马追了上来。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叶晨飞掏出镜面二十响,啪啪啪…连扣扳机。唐虎一惊,身体猛地左倒,半边身子悬挂在马的左侧,子弹呼啸着从马身上方飞过。待他从马腹旁直立起来,那叶晨飞却已是去得远了,不由得大怒,指着远去的背影,破口怒骂。主将逃离战场,剩余的北军骠骑兵斗志顿失,纷纷纵马回逃。南军特务团自身后追赶,掏出驳壳枪又是一阵扫射,北军骠骑兵又倒下一大批。唐虎却显得颇为沮丧,不但丢了关玉的脑袋,连敌人的骑将也给逃了回去。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军营中,径直到帅帐中的陈天华请罪!陈天华心情不错,他哈哈大笑道:“首战即斩敌近千,敌主将狼狈而逃,我军损伤不过百余,你何罪之有?那逃走的家伙总有一天,会是你的刀下之鬼的。”“再说,那关玉死都死了,脑袋还能值啥钱?让对方取了回去,也算是本帅对关玉,杀身成仁的一番敬意,来人啊,将那关玉的尸体,用棺材装好,给他们送到城下去。”“遵命!”一名传令副官出帐吩咐去了。话说叶晨飞汗流浃背地返回城中,在城门口取下布袋,下马来单膝下跪,双手高举布袋,无声无息地将其递给面前的关山。紧紧地将装有关玉首级的布袋,给抱在怀中,关山是老泪纵横,他深深地向叶晨飞鞠了一躬。叶晨飞忙避过身子,不肯受关帅这一礼。看着关山步履蹒跚地走向城中,前往开封府的临时官邸,叶晨飞也觉得一阵心酸。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连串的打击,也不知这位德高望重的北洋系老帅,能否撑得住。“让城里的木匠,给关玉将军雕一副身躯,配上首级下葬吧!”城楼上的李纯,也是表情痛苦地吩咐道。副官正待转身离开,城上却有士兵高声喊道:“李帅,南军的兵卒又来了!”李纯与叶晨飞都是心中一紧,莫非南军此时便要攻城么,匆匆返回城墙边上观看,却见两名南军士兵驱赶着一辆牛车。车上装有一副上等棺材,正慢慢地靠近东城门。“城楼上的听好了,我家大帅怜惜关玉将军,欣赏他也是一位英雄好汉,不忍见他无身下葬,特此赐还将军躯体。”那士兵嗓门大,亮开嗓子一喊,城上的人却是听得清楚。喊完话,俩人便跃下牛车,居然慢条斯理地解开绳子,只将那板车留在原地,牵着那头老牛,摇摇摆摆地回去了。城头上当然是没人开枪。李纯脸色铁青,那叶晨飞嘴里也是嘟嘟囔囔,却不知在说些什么。城上士兵则面面相觑。刚刚为了一个首级,双方总计有上千条人命,送葬在了城下,骠骑一团单方面市折损近九百人骑。但转瞬之间,对方却又将躯体无条件地送了回来。“打开城门,取回关玉将军的遗体!”李纯阴着脸吩咐了一声,猛地一拳击在城墙之上,奋而转身下城而去。他沮丧之极,回官邸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