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马泗的叙述,秦熵基本已经确认了简阳失踪案的结果:林楚生带着自己的妹妹到阳周县庙会,以某种条件将自己的妹妹卖给了某个买主,回到简阳后,他想到利用连环失踪案混淆官府视听。结果又因为自己没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妹妹偷偷绑出城,只能买通更夫老王,让他装疯卖傻,不要说出去。
哪知道,碰上负责查案的推理狂项候,哪能轻易的放弃这么有推理乐趣的事。
“现在粮有了,跟官府对抗的事还是作罢吧。”秦熵好意相劝,“毕竟这些乡里是无辜的,他们有更好的理由活下去。”
马泗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不甘。沉默着。
“我和项候会查下去,就着简阳的失踪案,把阳周县的庙会一锅端,再想办法将令妹救出来。”
毕竟项候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办一个小小的县令还做不到?
马泗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这百十号弟兄的命不能为我私心就这么拼了。我看得出你是个守信的人,如果你真能救出舍妹,以后我马泗这条命就是你的。”
嗯……呜呜……嗯……没法说话的项候在一旁热血沸腾。
……
马上月末,阳周县庙会将再次举办。秦熵和项候决定先搜集县令郭宰的罪证,再上交丞相将他办了。毕竟他也是朝廷命官,不能说什么证据都不讲直接办。
跟马泗约定好,他不能再去阳周县露面,就在这里等消息,秦熵和项候两人便朝阳周县走去。
进县城前,两人换掉衣服。
本想着利用官差的身份更方便一些,现在看来在这阳周县里并非如此。
两人拖着一辆马车,车上装了几袋米,扮成商贩进了县城。
县城街道冷清,寥寥几家还开张营业着的店铺也是门可罗雀,由此可见这里的民生凋敝。
办庙会的地方在县城西头,虽然寻常商业不景气,但这城西的勾栏瓦肆是格外的繁荣,与其它地方的凋敝相互映衬。
勾栏的老鸨看着两人的装束,都不太搭理。这繁荣的勾栏只配富贵公子前来享受。
“看来阳周县的富家公子还不少呢。”秦熵调侃。
找了勾栏相邻的一些其它商铺打听了一圈,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续上,甚至还听出了县令大人爱民如子的口碑。
“是打开方式不对吗?”两人从城西离开的时候,秦熵自言自语。
突然,秦熵顿住,暗叫到,“不好,我们赶紧离开。”
经过一天一夜禁言的项候没做任何推理点评,立马选择跟上秦熵的步伐,两人连马车都不要了,急匆匆往城外走去。
还是晚了,一队衙役从拐角处冲出,前方一个带头的人正是他们之前打听过的老板之一。
“就在那里,那两人。”那人对着秦熵二人一指,衙役兵士便抽出佩刀围了上来。
“哦,你俩就是那群反贼的同伙呀,给我抓了。”为首的县衙捕快挥刀一指,其余衙役立刻包抄过来。“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这个点已经是入夜时分,将两人押回府衙后,县令郭宰竟然连夜升堂。
应该是昨天在城外有人看到了他俩身穿简阳郡府衙制服,上报给了县令郭宰。
县令大人在堂上将惊堂木掂在手里,往桌上一拍:“大胆反贼,将谋反罪证一并交代,好押尔等进大牢,送交简阳郡郡守处发落。”
秦熵是有一些历史冷知识的高中学生,为了显摆。他曾看到过对于谋反大罪,县衙是没有资格审判定罪的,必须交给上一级行政单位。
但此时的县令如此说,纯粹就是为了得个罪召,好直接砍了,就算上头问下来也有份文件抵着。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就说明郭宰想杀二人,但又怕对方的身份,所以才想出如此阴损招数。他认为二人听到说要送回简阳郡郡府发落,就会为免受皮肉之苦而乖乖配合。
县令大人哪里知道自从穿越到此,秦熵变得愈发谨慎,自然是猜到了郭宰的心思:连夜升堂,为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故意说出送交简阳郡府衙,就是为了迷惑二人放松警惕。
“我们不是反贼,我俩是简阳郡府衙捕快,来此办理简阳失踪案。”秦熵回到。
“大胆反贼,还敢狡辩,伪造身份,玷污朝廷清誉。”郭宰惊堂木一拍,“来人,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两旁衙役中走出两人准备施刑,其余以杖遁地,壮县衙威严。
项候几乎要报出名号,想震住县令,却被秦熵悄悄制止:你这一报,如果郭宰站队是跟丞相对立的势力,那将死的更快。就算事后丞相雷霆之怒杀了郭宰,自己俩死得也忒冤了,不值。
现在是能拖就拖,或许还有转机。秦熵在赌。
而项候想的却是:自己铸体大圆满,抗这几下倒是没问题,就怕秦熵这小身板,一顿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慢着。”就在两名衙役准备夹住两人的腿,让两人趴下的时候,秦熵喊道,“你就是县令郭宰吧,我二人就是为了你贪污赈灾粮,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的罪证而来,现在罪证已被我藏于城外树林,如果你敢动我们分毫,罪证会有人送到朝堂之上,到时候皇上亲自降罪,灭你满门。”
郭宰一愣,随即大笑,“狂妄小儿,你以为凭你能唬住我?来人,让他二人跪下杖责。”
趴下杖责是打屁股,不至于伤筋动骨,跪着打则是往肩背招呼,那一顿下去能把人活生生打死。
这郭宰已经按捺不住,动了杀心。他之前也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郡府的人下来查办他,现在确认了,铁定就是,那怎么也不能留。
既然不肯乖乖认罪,那就屈打成招,就算打死了,再写个罪状拉起死人的手指印盖上去就完事,我会怕你?
而秦熵说的罪证,郭宰更是不信:刚来阳周县就想抓我的小辫子?你当我三岁小孩这么好唬?
“记住今日,你杀不死我,日后让你后悔被生下来。”秦熵鼓起一口气,准备硬扛。
项候运气气机,护住要害,在刑杖下来的同时挡在秦熵身前。
就算如此,这两棒下来也得头破血流。
“慢……”县府衙外出现一阵骚动,接着传来一声带着气机的浑厚声音,“棒下留人!”
就在刑杖挥舞下来的当口,气机穿过并未暂停的刑杖,将刑杖从中间生生催断,丝毫未落到秦熵和项候身上。
“来人,有反贼强闯府衙,拿下。”郭宰躲过断杖,惊呼,“去,快去叫两位道长。”
两位五品道长,便是郭宰最大的倚仗。
秦熵此刻知道,转机来了。
虽然秦熵仅与项岐伯见过一面,但他知道,此人心思严谨非同寻常,如果没有后手,他是不会轻易让我独自拖着十石粮食来换取项候。
在马泗那里停留,就是为了让后手知道,他们是安全的,以免秦熵和项候一走就马泗等人就被项岐伯安排的后手杀掉。
在朝堂拖时间,也是为等后手现身。
虽然千钧一发,总的来说,秦熵赌对了。
气机透过声音催断刑杖之后,林跃带着一干郡府衙役冲了进来,都是项候平日的同僚。一看项大少爷被绑,立刻争先恐后上来松绑。
秦熵此刻也终于尝到了项候在马泗那里的感受:都安全了,凭什么只有我还被绑着?
等众人将项大少爷全身翻看了个仔细,没有一丁点伤后,才有先觉者来替秦熵松绑。
我谢谢您嘞!酸溜溜的秦熵吐槽到。
“县令大人,稍安勿躁,都是误会,一场误会。”此时林捕头控制住了场面,这才拱手对郭宰施礼,“这两位确实是我府衙的捕快,县令大人力除反贼,报效朝廷的赤诚之心太甚,才会有此误会,有您这样的父母官,百姓之福,朝廷之福呀!”
平日里就觉得林捕头是个老世故,今日一见,天花板呀!着实佩服林跃睁眼说瞎话能力的秦熵暗自吐槽。
郭宰一看这场景,明白今日怕是没办法对二人做什么了,只能配合林跃演出,“哎呀,本官糊涂啊,差点就办了错事了,两位捕头,原谅本官除贼心切,差点错怪二位。”
接下来,就是林跃跟郭宰的一通商业互吹。
而两位后到的道士则在一旁暗中观察着林跃的实力。
一通互吹之后,林跃说到,“那属下这里就先带两位同僚回去了。”
正当县令想顺水推舟答应时,项候在秦熵的示意下说道,“慢,今日我们必须要带另外两人一同走。”
林捕头皱眉,问到,“还有两人?”差点就将丞相没提到过呀……这句话说出来了。
郭宰也皱眉问到,“还有两人?”
“一个叫马琳,禁卫军侍卫马泗的妹妹。另一个叫林月娥,简阳失踪案的失踪女子。”
郭宰也知道,他们跟马泗在一起肯定会知道马琳的事,只能说到,“原来是禁卫军侍卫的妹妹,本以为是反贼同党,才抓了起来。误会,都是误会。
来人呐,去把反……把马琳带过来。”
吩咐完,接着说道,“你说的第二个林月娥,本官着实不知啊。”
林跃看向项候,项候看向秦熵,秦熵暗示:就算真不知,他找也比我们找更方便呀。
于是项候一扭头,一副:今天不交人出来,咱就不走了。的态势。
林跃只能再看向县令,而县令则看向两位道士:能不能把他们送走?
其中一个道士暗暗摇头:看不出这人的品级,不敢妄动。
如果是平级,道士的望气术是能看出对方的实力的,如果看不出来,还是别轻易动手的好。
不得不说,道士也很狗。
郭宰焦躁到:既然看不出对方深浅,只能去把他们要的人给找出来啊。于是说道,“来人,还不赶紧去给我把林月娥找出来。”
官面上这样说,私底下悄悄嘱咐:“去教坊司问问,最近送来的新人里有没有叫林月娥的,赶紧给我带回来。”
这些瘟神,尽早送走的好。
县令自己也没想到,来这儿三年,今天竟会碰上这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