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凉。
草丛中的人影抖了抖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身边的草堆也发出一阵窸窣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男人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感觉眉心刺痛。他费力地将两只眼睛同时向上望去，原来那是一株草，正停留在他的双眉之间。
那草叶尖锐，像是一个趁他熟睡时企图暗杀的刺客，而此时见男人清醒过来也毫不慌乱。只见草尖一点点地弯下，就在即将刺进男人的眉心之时……
一滴露珠顺势滚了下来。那草叶这才发觉计划败露，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摆回原位。
男人挣扎着坐起，刚一动弹，四周的露水便狂乱地向他身上打去，他伸手一摸，几乎全身都湿透了。
远方天色微亮，男人打了个哈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回首望去，草堆中已被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男人似乎是渴了，他摇了摇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中传出。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对着草叶随便吮吸了几口，口腔里那种灼烧一般的干燥感才总算退去。
男人找准了一个方向，背负双手，哼着小曲缓步前行。远处云雾泛起，似江河流淌于山间，他在山崖边行走，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差点一头栽进山谷。
依稀听到了些许响动。
男人转进竹林深处，复行百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木屋跃进了视线当中，在叶影斑驳间显得分外幽静。
响动声正是从木屋后面传来。男人走了过去，两个孩童正在那儿劈着柴。二人见到男人的到来都显得很是欣喜，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打着招呼。
“师父！”
“师父。”
男人慢悠悠地来到了水缸旁，掬一把水饮下，才觉得舒坦了不少。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啊，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对了，我酒没了，记得再去村子里帮我打一点。”
“师父，你这喝得也太快了点。前几天我才和小白打了满满两桶回来，你这么快就又喝完了？”
“准确地说，是一周。”被称为小白的那个孩子说道。
一周？这么快就过了一周吗？
男人伸了个懒腰，显得不是很在意。而眼前的孩子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还在说个不停：“还有啊，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现在衣服又湿成这样，又是喝醉了找了个地方随便睡的吧？你这样可不行啊，万一睡到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救都救不回来；要不就被野猪拱了，要不就被狼叼走了……很危险的啊！”
男人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到晚啰里吧嗦的，下次不会了。我再去睡一会儿，吃饭了叫我。”
男人说罢，就要往屋里走去。可那孩子显然不是个轻易就能打发的主，见男人没说两句就要离开，他顿时不乐意了，在身后叫嚷个不停。
“哎哎哎，你走啥呢？我和小白这么担心你，你就这样敷衍我们？”孩子抱怨到，突然又嘿嘿笑了两声，学着男子生气时故作严肃的姿态，声音威严道：“怎么，是不是要小爷好好修理你一顿，才能长长记性？”
男人停下了脚步，缓缓扭过头，露出一口白牙：“林晨，几天没挨揍，皮又痒痒了？还小爷，就你那小屁丁点大，你是要上天啊？”
林晨见激将法起了作用，学着山里的猴子叫了几声，左右蹿个不停：“来呀，二打一，怕你？小白，和我揍他！老头子你先别过来啊，我们准备下。”
老头子？
黎昕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明明风华正茂、英俊潇洒，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怎么到了这小子口中就搞得好像快入土了一般？
“喂，小子，干嘛叫我老头子？”
林晨鄙视道：“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到晚啥也不干，你和村里的那些老人有啥区别？起码他们年轻时还努力过，你呢？你这是直接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啊！”
林晨叽叽喳喳还在和身边的孩子说个没完，黎昕才不给他们准备的功夫，甩了甩胳膊就向前走去。
……
“俗话说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次就先让你们揭个两次的吧。没事别烦我，我睡了。”
黎昕潇洒地甩了甩手就走进了屋内，留下二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
“林晨。”
“嗯？怎么啦？”
“屁股痛。”
“我也是。”
林晨揉着屁股，感受着从那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不禁感叹师父宝刀未老，甩起巴掌来仍是力道十足。
白荻竹从地上爬起，朝着水缸旁走去。他搬出两个木桶，将扁担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林晨看着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小白？”
“师父不是让我们去打酒吗？”
“……你就这样去？”
“还要带什么吗？”
林晨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后者还在努力思考着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东西。林晨慢吞吞地走到了白荻竹身边，趁他不注意，学着师父的样子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傻小子，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扛得了这么重的东西吗？没有我，你一个人能行吗？打屁股被打傻了你……”
二人扛起了扁担，准备朝山下走去。期间，林晨的嘴不肯有片刻歇息，嘟囔个没完。
“我说小白，你就是太老实了，这样你以后会吃亏的。你看看你，师父吩咐啥你都照着做，他叫你往东，你都不敢往西边瞅上一眼。你多学学我，他每次见到我不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林晨厚脸皮地吹嘘着，白荻竹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以后不会了。”
“你小子又在糊弄人是吧？”
黎昕洪亮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林晨感觉屁股又是一痛，慌忙住嘴。他仔细听了听，发觉屋内没有多余的动静后才松了一口气，示意白荻竹快些离开。
只是在从木屋的窗子下边经过时，他又按耐不住了，大声唱起了自己胡乱编的歌：
“我的师父好吃懒做，躺在床上啥也不做；一天到晚就会吃喝，迟早变得肥头大耳……”
“你小子@￥#*……”
黎昕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去骂，然而林晨早在说完这番话后就拉着白荻竹跑远了。看着二人神色慌张的模样，黎昕只觉好笑，并未真的动怒。
天色尚早，先前散去的困意再度来袭。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木屋内，黎昕发着呆，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
几里山路，不算太远，亦不算太近，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时不时停下来观看山间的景色，倒也不会太过劳累。
山谷中，几条小溪从山上的断崖处飞泻而下，于山脚处重新汇聚成了一条河流，一直流向远方。河畔上搭建着许多的小屋，这便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村子说大不小，说小不小，也有五六十来人生活于此。林晨二人刚从蜿蜒处走出就已经有人看见了他们，远远地冲着他们打招呼。
二人来到了村子里，林晨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敲响了房门：“李二娘，是我和小白，快开门！”
“哎，来了来了！”
一阵桌椅碰撞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门开了，胖胖的李二娘几乎挤满了整个门框。
她笑着伸出手捏了捏二人的小脸，只是在见到他们身后挑着的两个大桶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前些天给你们师父打的酒又喝完了？哼，早晚喝死他……你们先进来吧，找个地方随便坐。我有点忙，一会儿再帮你们。”
李二娘揉了揉林晨的头顶，带他们走进了屋。
“李二娘，翠花呢”
“她去摘菜了，晚点回来。咋，你想她啦？”李二娘故意逗他。
“哪有，随口问问嘛。”林晨脸一红，慌忙扯开了话题。
作为村里唯一会酿酒的人家，李二娘的屋子里总是有客人在。此时屋内已经站满了人，见到两个小家伙都乐呵地伸出手打招呼，显然对他们很是熟悉了。林晨憨憨地笑着，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任由那些粗糙的手捏着自己稚嫩的脸颊。
谁让他们摊上个懒散的师父呢？平日里若是缺了什么东西，都要靠着二人下山来置办。好在村民个个善良朴实，皆依靠自己的双手过活，彼此之间也经常帮助。
村里的规矩很简单，若是需要什么东西，有钱就给钱，没钱就给些粮食衣物啥的；若是实在不行，帮对方干点活也就成了。二人几乎是三天两头就要往山下跑，早已走遍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大家对他们也很是宽待。
“狗剩子，你的酒，十文。好嘞！陈老三，这是你的，三十文。又赊账？得得得，下次一起给吧。别挤啊别挤......”
小小的屋内人满为患，林晨拉着白荻竹来到了屋子后面等待。只见满地的稻谷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几个大缸装满了酒，偶尔有风吹过，酒气便更加浓烈的散布于空气中。
李二娘只会酿这种烈酒，村民们也偏偏就喜爱这种烈酒。一天的活干完了，喝上这么一大口，能把一天的疲劳都变成汗给冲走。
林晨只闻了几口便感觉头皮发麻，不受控制地抖了几抖。他始终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爱喝这种又辣又苦的奇怪玩意儿，喝完以后还一定要发出“哈”的一声，似乎很舒爽的模样。
回首望去，李二娘仍在店内忙个不停。林晨嘿嘿笑了两声，看向一旁的白荻竹：“不如咱们……”
等到把所有人都打发走，李二娘靠在桌上长出一口气，对着屋内喊了几声。
“林晨，李二娘忙完了，过来我帮你们打酒。林晨，林晨？”
李二娘喊了几声，却得不到回音。她忙往屋后走去，很快愣住了。
只见原本随处堆放的谷物已经被铺好晾晒，农具也已经被重新摆好，甚至是整个环境都被收拾了一遍，显得井井有条。
李二娘还在发愣，就看到远处有两个小家伙着一大堆衣物走来。林晨看到那个胖胖的身影就知道是李二娘忙活完了，把衣服一股脑丢到白荻竹身上，飞快地跑了回来。
“李二娘！”
“这俩孩子，干嘛呢这是？”
“李二娘太忙了，我们刚好闲着，就把这里收拾了一下，衣服也洗了洗。”林晨笑嘻嘻道。
李二娘看着眼前汗流浃背却满脸笑容的二人，有一点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天天忙活这么多，都怪你们那什么破师父，一天到晚啥事儿也不干……来吧，我给你们打酒。饿了吗？要不吃了饭再回去吧？”
林晨忙挥手：“不麻烦了，我们打了酒就回去。”
混浊的酒液被倒入桶中，林晨满意地盖上了盖子。他将几文钱递给李二娘，小声道：“对不起啊李二娘，师父只给了这一点。他说这已经是全部家当了，不够的话就去打他一顿当还债……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活我们可以干的？老是这样，太不好意思了。”
李二娘胖胖的手一挥：“够了够了，这点酒不需要几个钱。倒是你们那师父，使唤人的本领还真有一套……真不留下来吃饭？那路上小心啊，小心野兽啥的。别受伤了！”
二人挥手告别，扛着两个大桶朝着来路走去。李二娘目送二人远去，笑道：“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能干……哎呀，灶上的火还烧着呢！翠花，快去看一下！别把饭烧糊了！”
装满酒液的大桶沉重无比，在颠簸中，已经有不少顺着边缘流了出来。二人一路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晨终于感觉有点吃不消了，忙招呼白荻竹停下。
“停停停，这里先歇一会儿。哎呦，我的老腰啊，我的老胳膊啊……”
林晨学着村里的那些老人哼哼了几声，揉着自己酸涩的肩膀。白荻竹显得更加吃力，他本就瘦弱，此时孱弱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汗水，站在原地身子还会微微摇晃，似乎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
林晨看着他，边喘气边笑道：“我……我就说吧，你一个人不行的。记住了，以后有什么做不到的，就找我，我罩着你。不过这东西还真重啊，哎呦不行，我要坐下歇会儿。”
林晨也不管山路泥泞，一屁股在路边坐下，双脚悬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此时，淹没山峦的云雾终被阳光驱散，青山绿水，绿水青山，一切都清晰可见。
山是普通的山，只是群山叠嶂不知绵延几座；水是普通的水，只是潺潺而流不知流向何方。青山隐隐约约，绿水千里迢迢，二者相约，共赴远方。
林晨哼着小曲，头也不回地说道：“小白，坐过来歇会儿啊，晚点回去没事的。哎呦小白？你挠我痒痒是吧？”
林晨笑着扭过头，却正对上一张毛绒绒的大脸，大脸上还有两只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四目相对，林晨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路边翻下去。
“哇啊啊，猴子，猴子来了！小白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林晨你看，它们在喝酒耶。”白荻竹在不远处呆笑道。
眼前的这只大猴子不屑地瞥了林晨一眼，转过身朝着酒桶走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只猴子，有的蹲坐在地上伸手去舀桶里的酒液，有的扒在白荻竹身上好奇地拽拽他的衣袖，丝毫没有怕人的模样。
“这帮泼猴！”林晨气道。
林晨冲上来就要赶它们走，那只大猴子这时重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林晨又飞快地泄了气，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好好好，你们喝你们喝，喝得开心就好。反正最后这些酒也进不到我肚子里……”
林晨走到白荻竹身边。那些猴子似乎对白荻竹很感兴趣，有两只正一左一右坐在他肩头，好奇地扯着他的头发。它们力度很小，似乎不想把他弄疼，白荻竹也伸出手轻轻揉着它们的脑袋。
林晨看得心痒痒，伸出手也想摸摸那些小猴，结果刚刚靠近就被其中一只拍开了手掌，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哟呵，他摸就可以，我摸就不行是吧？喂喂，你又是怎么回事？拿我当抹布呢？”
那只大猴子似乎是喝饱了，正蹲在林晨脚边用他的衣服擦嘴，酒液在衣服上留下了醒目的痕迹。它那不屑的眼神似乎在说这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它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林晨的腿表示赞赏。
大猴子叽哇乱叫几声，几只小猴便从二人身边离开了。它们灵活地攀上树枝，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山林深处。林晨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扁担重新搭在了肩上，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等到二人重新回到了木屋旁，已累得满头大汗。黎昕从房里走出，一边搓着双手一边乐呵呵地走上前来。他忽略了还在地上喘个不停的二人，直奔木桶，满脸欣喜地掀开盖子，下一秒却变得有些失望。
“那么大个桶，就装了这些？”
“哇，老头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和小白累个半死，到头来还要遭你嫌弃？下次你你你你自己打去！”
林晨累得都结巴了，双手一摊，倒在了地上装死。
黎昕忽略了那三个字，绕着酒桶转了两圈，边转边说：“你们累不累我不管，反正喝光了还是你们两个去。不过我看这桶外边的痕迹，你们是不是撒了不少出来啊？”
林晨爬到木桶旁边，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着：“额，是有那么一些，但就撒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他的手指在黎昕眼前晃了晃，不打算说出关于猴子的事情。
只是白荻竹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师父，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
“嘘！”林晨慌忙堵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能说！师父要是知道酒被猴子喝过，一定会叫我们重新跑一趟的！你想啊，那么长的路，每次咱俩都累个半死，你还想去吗？”
“唔唔唔。”白荻竹被捂住了嘴，飞快地摇了摇头。
黎昕就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的小动作，挑了挑眉：“遇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遇到了一些难走的地方，所以撒了一些出来。”
林晨忙解释。黎昕点点头，拿出一个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流下，黎昕哈出一口气，显得痛快极了。
“哈，真爽，就是这种酒才够劲啊！”
黎昕咂吧着嘴称赞，眼角却看到林晨正一脸憨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啊。不是，你在说什么啊？都把我绕晕了。”
黎昕看向白荻竹：“你说，这小子在笑什么？”
白荻竹有些犹豫，视线在黎昕和林晨之间来回移动。黎昕瞪着他，林晨疯狂眨眼暗示他，白荻竹不得不为难地看着林晨的表情更改自己的话语。
“额，路上遇到一些……一些难走的路。嗯，然后，我们滑了一跤，洒了很多。然后……然后林晨口渴了，就喝了很多。对，林晨喝了很多。”
林晨震惊地看着白荻竹，后者疑惑地回望着他。
“额，林晨，我说错了吗？”
白荻竹又回头去看黎昕的表情，只见黎昕满脸都写着高兴，甚至高兴地挽起了袖子。
白荻竹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没有说错。
林晨无奈地捂着自己的脸：“完了。”
黎昕一只手搭在林晨肩上，笑吟吟地说：“行了，你先去烧饭吧，我和小林子还有点事情要谈。对不对呀，小林……呃？人呢？”
黎昕低头看去，林晨不知何时已经跑开了，自己的手里只剩下一件衣服。
吧唧一声响起，黎昕只感觉视线一黑，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用手抹了一把，发现那是一大块湿乎乎的泥土。
林晨早已跑到了远处，赤着上身朝这边大笑：“啊哈哈，小白说是我喝的，那就是我喝的吧！哈哈哈！来啊老头子，你来追小爷，追不到追不到，略略略。”
林晨在远处疯狂做着鬼脸，黎昕依旧是一脸微笑，只是额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暴露了内心的想法。他在脸上又抹了几下，奈何那泥土实在是太过粘稠，最终只是让他把整张脸越抹越黑。
林晨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黎昕面无表情地看向白荻竹：“你去做饭吧。”
白荻竹点点头，有些同情地看了远处的林晨一眼，林晨却得意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见白荻竹走回了屋内，黎昕抡着胳膊朝着前方走去。林晨虽然表面笑嘻嘻，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你过来我就，我就……哎我就跑！”
林晨转身就要跑，可他哪快得过黎昕，还没跑两步就被抓住，被横抱在了黎昕的膝上。黎昕将脏兮兮的脸在林晨身上蹭个不停，还不忘用力嗅了嗅。
“好哇，好大的酒气，果然是偷喝了！你跑啊，我让你跑，你怎么不跑了？我叫你学坏偷喝酒，我叫你一天到晚整师父！”
黎昕抡圆了臂膀，一掌一掌地挥向林晨的屁股。原本幽静的竹林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喧闹，只听得杀猪一般的嚎叫不断响起，惊起大片的飞鸟。
“救命啊，杀人啦！我的屁股啊！”
屋内，白荻竹不紧不慢地切着菜，只是切着切着，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了。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波光粼粼的小河……
白荻竹看着看着，一时间手上的动作都忘了继续，显然是出神了。直到林晨的哀嚎再次在耳边响起，白荻竹才重新回过神，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啊，天气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