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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像白梦这样,干脆利落,风风火火的性格,本该是最适合江湖儿郎的,携手双剑,驰骋江湖。
包括白梦从前,愿望一直就是以后,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江湖儿郎,快活人生。
可是很多时候,自己理想型的,和遇到的,欢喜上的,往往总是不一样。
还有一个时辰,就抵达星国了。
那个无论春夏秋冬,都有着一个绚烂星空的国家。
是吕然生长的地方,是自己不可逾越的地方。
白梦神情里带了几分自嘲,实际上,就算吕然可以娶她为妻,她也不会,选择嫁过去。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相夫教子,不喜欢老死在宅院里。
她要的是海阔天空,是简单快意。
一个时辰后,便是永别了。
这一路上虽然在死命的赶,可好歹,终归是单独在一起了几日。
也算是,圆了这场镜花水月,好梦一场。
在沧州的时候,曾听主子时常反复誊写一首词。
起初她未曾真正领略其中的意味,可如今,却是懂的太晚了。
大约,每个想要理解沧桑的人,都必将煎熬一段颠簸。
“吕然,很快就抵达星国的京城了,你,可舍得?”
白梦淡淡的笑了笑,有些话,问了也好。
假吕然的心,微微动了动,他很想说不舍得,可那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吕然。
真正的吕然,只会说,舍得。
可他这一刻,却想安慰他。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白梦却突然轻轻的自顾自说话了起来。
“天外悠悠隔沧浪,看江湖,波光纷扰成诗画,浮生几多恩怨,总是痴狂,对影笑望枝上桃花。”
假吕然快出口的一句话,生生的压了下去,眼下,他就要实行计划的最后一步了,断断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什么差错。
最关键还是,他不想,在伤害她的先前,给她一个糖。
这样,对她而言,才更残忍。
“尘世漫漫掩黄沙,沉默的血泪,划开了穹苍,尺书难尽人间,悲欢无常,盼君莫忘那时光。”
白梦眯起了眼,前面,就是星国的京城了,总算还是要,别离了。
能留下这些记忆,已是最大的恩赐。
缘分缘分,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她又有什么好,埋怨呢?
“夕阳照雪发,琵琶诉衷肠,笛声款款伴云霞,梦魂自辗转,那寂静的年华,愿君莫忘这时光。”
暮色蔼蔼,晚霞绚丽如女子的霓裳,色彩斑斓,带着蛊惑人心的艳丽,一点一点的占据你的脑海和记忆。
假吕然一时间,也看痴了。
只是,他痴的不是这无双的傍晚,而是氤氲在这傍晚里的白梦。
美人如霞,声音如云,语调如夕。
“云烟缈缈绕孤崖,曾有的时光,温暖了苍凉,百年韶华流转,终南山下,为君长留一缕香。”
剑影拂过,白梦已销断一缕长发,绾成一个结,递给身后的吕然。
假吕然呆呆的接过这缕青丝,只觉得这一刻的白梦,是如此的忧伤。
暮色夕阳沉,岁月染红年轮,留恋这红尘,终不见手中绳。
不记得是谁写的诗,更不记得是谁负了谁。
白梦松开吕然身上的麻绳,停在了京城的一处小巷子里。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云端,一揽万千晶亮的星星,连孤独,都变得热闹起来。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辞别酒?”假吕然干涩的开口,大脑一片空白。
白梦低垂着眼,把手里的麻绳随意一丢,坦然道,“好啊。”
两人沉默的走进巷弄里的一家小酒馆,门窗斑驳,灯笼陈旧,只有那昏黄的光线,柔和模糊了此刻的沉重。
伙计十分麻利的招呼道,“两位客官想喝什么?”
白梦单手支撑着下巴,目光望着吕然,眸子里星光点点,“这是你的地盘,你来点。”
假吕然僵硬的移开目光,声音干涩,“来几坛子你们的招牌罢!”
伙计笑了,眉眼弯弯,竟比那钩月还要弯。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白梦看了眼还被吕然握在手心里的头发,莞尔一笑,“怎么,这么舍不得吗?”
假吕然一愣,随即抿紧了唇,郑重的把头发放进怀里,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情,“我去一下如厕。”
白梦耸了耸肩,表示随意。
不一会儿,伙计把几坛子酒端了上来,笑眯眯道,“姑娘请慢用,这是我们酒馆的招牌酒,惊鸿。”
白梦闻言,有些呆滞,伙计勤快的把酒坛子一一打开,便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
酒香四溢,醇厚醉人。
突然的,白梦想起蘅碧汐曾说过一句话,只要想醉,一杯就倒,如若不想,千杯不醉。
她突然想哭,胸口涨热,呼吸酸楚。
原不想,自己也有这般矫情脆弱的时候,看来,自己的确还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女人。
嗔痴喜怒,全都具备。
倒了碗酒,白梦一饮而尽,酒碗虽不大,却也有了岁月的粗糙。
一如那短暂却难以割舍的回忆一样,甜酸苦涩,余味怅然。
一碗一碗的酒,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只觉得像白水一样。
填不满心里的空洞,也补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
假吕然回来了,步伐轻缓,像极了夜空的云雾。
轻飘飘,虚无缥缈。
桌上六坛酒,竟然被喝光了两坛。
白梦媚眼如丝,两颊潮红。
假吕然默然落座,声音里难掩情绪,“你恨我吗?”
白梦低低一笑,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恨你什么?嗯?”
假吕然眉头一蹙,大袖挥过,剩下的四坛酒如数倒落,碎了一地。
酒香在这一刻,最快的挥发出来,熏的众人连脾气都发不起来了。
掌柜和伙计们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
酒馆嘛,醉酒闹事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给得起银子,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假吕然突然笑了,神色不再是模仿吕然,而是真正的笑,阴郁,沉闷,晦暗交加。
这是属于,特殊训练的隐卫才有的笑。
“我在酒里下了毒,所以,你该恨我。”
白梦闻言,似是没听到一样,把眼前的最后一碗酒,如数喝尽,双手已无力握住酒碗,只能任由它滑落破碎。
“我从来,就没有办法去恨你。比起你下毒,大约,我更恨,你为何不是出身于江湖。”
假吕然目光一沉,声音苦涩十分,“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我下毒了?”
白梦双手捧着下巴,笑的如那夕阳一样,醉人,哀婉。
“第三碗的时候,才知道,唐门的毒,还是有点,本事的。”
假吕然垂下眉眼,看来,她还是不知道他是假的。
也不知为何,明明该表明身份的,他却还是咽了下去。
吕然本来就打算放弃她,就算没有他从中作梗,吕然也依然,不配拥有她。
“那么,请你一定要,努力的恨我。”
假吕然走上前,扔下一锭银子,打横抱起白梦,往二楼客房走去。
伙计收下银两,高兴地笑不拢嘴。
把白梦放在床榻上,假吕然转身想去椅子上坐一会儿,却被白梦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下,扑在白梦身上。
从未经人事的他,赫然红了脸。
双手在扑下的时候,不小心的放在了她的柔软上,馨香混着酒香,冲刺着他的脉搏。
一下一下,剧烈有力。
“你这是做什么?”吕然心跳急剧,有些慌乱。
白梦吃吃一笑,红唇逼近,“你...不敢?”
假吕然猛地抽身退开,目光里满是怜惜,“我的确是不敢。”
因为,我不是他。
等你有一日知道真相,我怕你恨我。
白梦闭上眼睛,心里已是冰凉沉淀。
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愿意,给她最后一点温存。
他大概,没有爱过自己吧。
从来都不知道,一厢情愿竟然是如此悲哀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假吕然身体一僵,背对着白梦道,“时机到了,自然给你。”
“你所谓的时机,就是沐亲王死的那一天吗?”
白梦睁开眼,利光泵发。
假吕然深吸了口气,语气淡淡,“对。”
“其他姐妹也和我一样吗?”
白梦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寒牢在对自己招手。
假吕然恢复平静,转过头来,“对。”
白梦闭上了眼睛,看来,这一次,美人盟,折损惨重。
如果只是自己也就罢了,没想到,其他姐妹也......
假吕然见白梦脸上一片视死如归的悲壮,当下安慰道,“不必担心,这个毒,不伤身,你会活着。”
白梦讥讽的勾起一抹弧度,声音前所未有的逼人,“你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几个,还能活着吗?”
假吕然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你的主子会给你惩罚,但不至于让你死,毕竟,你比沐亲王,要重要得多。”
白梦再不言语,他...果真不了解自己。
就算没有寒牢,她也没有脸活着回去了。
她没有按照主子和沐亲王的安排去做事,违背了任务和命令,去救他,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犯了罪,如今,还害的沐亲王面临困境,直逼死亡,她,又有什么机会,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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