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此处百步之外,有一个骑在马背上身披暗红色大氅的男人,正默默注视着这场战斗。
江辰抬起头和那人四目相对,他瞬间感受到一种如坠冰窟般的彻骨寒意,这有别于周围严寒气候所带来的冰冷,而是源自于那人目光中所闪动的杀意。
就是他!
虽然江辰根本不知道此人身份,但在这一刹那的目光交汇中,就立即断定他就是七雁争辉的拥有者,高居北燕武职之首的镇国武军候。
只凭一道目光就令人顿生寒意,能掠下北燕武职的最高功绩,至少也得是这种层次的人物。
所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这家伙提前布置好的,但江辰隐隐觉得对方原本要袭击的人并不是他们,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他们给撞上了。
远处这个男人调转马头作势就要离开,好像发生在眼前的这场战斗跟他毫无关系似的,可江辰并不这么认为。
只见江辰眼疾手快,从敌人手中夺下一杆铁枪掷向空中,铁枪如离弦之箭般极速飞驰,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的弧线后,直奔目标而去。
“我不会允许任何敌人在我视线中从容离去,你也是一样的。”
江辰在心中默默说道。
而这杆铁枪则是在行将命中时,被对方轻轻抬起的手腕撞开,直至跌飞到了远处的雪地上。
此人的应对显得轻描淡写,毫不费力,他甚至都不屑于回头多看江辰一眼。
虽然因为距离和风向的影响,江辰这一枪未能使出全力,然而即便在力道上打了折扣,这铁枪也依然极具威力,仅用手腕就轻轻松松将它挡开,说明这个人的确身手不凡。
江辰的脸上并未流露沮丧之色,因为这本身只是一种试探,是为了告诉对方有他的存在,是绝不会放任北燕人在大乾的土地上肆意杀戮的。
他预感到在不久之后,两人必然会在战场上争锋相对,掀起新一轮的血光剑影。
最终这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这边江辰他们收拾掉了最后一个敌人,却没能留下活口,敌人的决死之心坚如磐石,在他们知道要潜入大乾境内行动时,便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这样的人必然心志坚定,看淡生死,要想从他们口中问出情报难于登天。
沈雪莺在对这些人搜身之后,明确告诉江辰说:“他们不是普通的北燕士卒。”
“噢?你有什么发现?”
只见沈雪莺用刀尖挑开其中一具尸体胸前的衣物,裸露出整块被摧残的几乎体无完肤的躯体,上面的每一道伤疤都能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苏桐桐只是好奇地瞧了一眼,就顿感胃里泛酸,极度不适。
沈雪莺却对这种情景完全熟视无睹,依旧淡定地向江辰解释说:“北燕的镇国武军候麾下有一支特殊的死士部队,其成员在宣誓效忠武军候之后,都要经受一场非人般的考验。”
“唯有意志坚定者才能咬牙坚持到底,并真正成为这支部队的一份子,在北燕人们管这些人叫【枭鹰】,而这支部队在北燕军中并无编制,也没有一个正式的称号。”
“大部分北燕人称呼他们为【无命飞军】。”
这次当真碰上了最为棘手的强敌,而江辰此时脸上却反而浮现出笑意,他看起来异常的兴奋。
沈雪莺不解地问:“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那是当然,身为一名战士没有比遇上这种敌手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北燕镇国武军候和他麾下的无命飞军在这里出现,就说明我们上次的反击,真的把北燕人给打疼了。”
“萧通死了之后,北燕人就把手里最厉害的一张牌给打了出来,这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沈雪莺蹙起眉头,看着此刻站在她身前的江辰,她又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产生了困惑和诧异。
强敌在本国境内出现,这明明是一件极其严重的坏事,也意味着北燕人即将对大乾发动更猛烈的攻击,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江辰却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沈雪莺更是完全琢磨不透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没道理敌人变得更强了,反倒是己方得利吧?
“强敌之所以是强敌,是因为击杀他的价值更高,获得的利益更大,如果这次我们能干掉这个镇国武军候,非但眼前这场和北燕的战争将会很快结束,两国边境也至少能争取五年太平无事。”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原来江辰竟然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沈雪莺听后不禁诧然一笑。
“要是这个人那么好杀,我们夜刑司肯定义无反顾,誓取此人首级。”
苏桐桐在边上听到两人的交谈,忽然心中产生一个疑问,她问:“你们说这些被称作枭鹰的人既然那么厉害,可为什么刚才他们的战斗力却很普通呢?”
“他们如果是北燕军中的精锐,那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沈雪莺摇头解释道:“如果让你待在这些雪人里躲藏一两个时辰,再出来跟敌人战斗,你能保证发挥出十成的战斗力吗?”
“这些枭鹰的最可怕之处,是在于他们绝对的服从性以及生死无畏的特质,我相信任何一位将军手底下,都希望能拥有这样的战士。”
江辰接过话茬,深以为然道:“没错,他们接到的命令必定是藏身在雪人中,直到他们打算袭击的目标出现为止,可如果目标迟迟不出现呢?”
“啊?那他们难道要一直等到死为止吗?”
江辰和沈雪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时候,江辰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的雪人身上,他试着将其中一个雪人踢倒,结果从剥落下来的雪块中发现了早已冻僵的尸体。
沈雪莺面色沉重地说:“这是我们夜刑司的人。”
紧接着,在其余雪人中又相继发现了夜刑司的人,他们都是在昏死过去之后,被藏入雪人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