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上花轿 page 24
作者:凌玫玫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姜伯诗余光不自觉瞟了瞟倚伫门边的无衣。“你记得这事?那之后呢?还记得吗?”

  “之后?什么之后?”季礼脸上满是问号。

  虽然事前早被艾老伯警告过,但结果真正显现时,无衣仍避免不了心头强烈的失落感。

  “你以身替大哥挡了数箭,伤重不愈,成了一名白痴,整整五年。”姜仲书言简意赅地为他解除疑惑。

  闻言,季礼忍不住多看了姜仲书几眼。

  二哥的口吻虽然如往常般冷淡,但带给他的感觉却与以往不同,少了迫人的敌意,多了分亲切。

  他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不过,二哥说他变成白痴,不会吧?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礼,这五年来大哥请了各方名医,可惜都是无功而返。今日在此异乡,有幸遇得艾大夫,是他医好了你的病,你要多谢人家才是!”

  季礼朝姜伯诗身后望去,白发白眉的艾老伯同丫头静静凝目着。

  “谢谢您,我……”季礼欲下床道谢,艾老伯手一摆,阻止他的动作。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是她。”艾老伯转向门口,众人视线随他挪移。

  无衣一愣,大伙的注目顿时教她手足无措,不过当季礼露出一贯的笑容,黑眸里却是看陌生人的情绪时,她胸膛只剩涨满的痛楚。

  “这位姑娘,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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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客栈大门约两箭之地,艾老伯与丫头转过身。

  “请留步吧!不用再送了。”

  “这样好吗?大少爷诚心诚意为你们举办的筵席,你们真的不想留下来参加?”不舍之情在无衣言语中表露无遗。

  “医者父母心,哪需要什么回报或酬劳呢?筵席一事就麻烦你帮我们回绝。”艾老伯接着递给无衣一小袋重物。“这袋银子,也请你替我交还给姜少爷,并且转告他,艾某心领了。”

  “你什么酬礼都不要,又不告而别,大少爷恐怕会很困扰。”嘴上虽然这么说,无衣却似乎乐见姜伯诗的反应。

  他昂声大笑,笑声依然豪爽强健。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无关乎任何实质上的报酬。我相信你和小兄弟之间的感情,绝不会被这道记忆障碍所拦阻。”

  “为了我?”

  “你总不能跟个痴儿共度一生,他回复正常,你们才能齐心为你们的未来努力啊!怎么说我们都有点亲戚关系,这个忙我理当要帮的。”他拉起丫头的小手。“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啊?”无衣呆住,任由他们的背影淹没在市集的人潮中,才反应过来。“等等,什么亲戚关系?”她正想追上前问个清楚,脑袋瓜子里突然卡一声,一些原本微不足道的线索,此刻全排在同一平面上,快速连结。

  似曾相识的笑脸、住于南京的儿子媳妇、同姓“艾”……莫非……他与二姊夫有关?会这么巧吗?可是他又怎么认得她是二姊的妹妹呢?在此之前,她不曾见过他这号人物啊!

  她努力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艾大夫走了吗?”一声喘吁吁的问语,蓦地将沉思中的无衣唤醒。

  她凝神而视,原来是季礼,他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你病才刚好,怎么这样到处乱跑呢?”

  季礼一怔,无衣瞧见他的表情,才惊觉今非昔比,急忙掩嘴,歉道:“对不起,四少爷。”

  “没……没关系。”不知为何,听她如此称呼自己时,他心头莫名梗着一股苦闷与难过。“对了,我刚刚看到艾大夫和他孙女走出客栈,他们往这个方向吗?”

  “你找他有事吗?不会是身体怎么了吧?”想保持距离却又不知不觉流露关切,无衣的表现不免让季礼有些困惑。

  “不是,我本来经过他们房间想找他们聊天,谁知房内空荡荡的,又恰巧看见他们离开客栈,所以我猜想他们是不是打算不告而别。”

  正中红心!“你猜对了,还有这袋银子——”无衣交到季礼手中。“艾老伯说他心领了,请你还给大少爷。”

  季礼捧着沉甸甸的袋子,唇畔扬着笑。

  “很像他为人的风格,大哥也真是的,他这么做可是把艾大夫看扁了。离俗脱尘之人,哪会在乎这种身外之物?”

  “为什么你认为艾老伯是离俗脱尘之辈呢?”他康复后,和艾老伯相处才不过两天!

  “感觉啊!初次见面就感觉得出来。”他的口吻仿佛这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似的。

  “那你感觉得出来我是谁吗?”面对季礼的茫然样,她才知她内心的疑问已经不自觉脱口而出。她干笑了几声,蒙混过去。“开玩笑的,我先回客栈。”

  一转身,无衣自己也没发觉,腰际的蓝丝绢竟悄悄掉落。季礼望着它久久不能回神,连出声提醒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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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于客栈前整装待发,姜伯诗为免再重蹈水路覆辙,也为了尽早让姜老爷看到痊愈后的季礼,决定不上九江,直接采陆路回南昌。

  座上车夫长鞭一挥,喀滋的车轮开始转动。

  “爹如果知道你好了,一定会非常开心。”姜伯诗满脸笑容说道。

  季礼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两眼直盯着手上的蓝丝绢。同在车内的姜仲书,则坐在另一边阖眼打盹,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敏感的姜伯诗立即察觉异样。“这条丝绢质地不错,你的吗?”

  季礼摇首。“大哥,为什么艾大夫会说那个女孩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是说她是大嫂的陪嫁丫鬟,既是如此,我和她会有什么交集?”

  姜伯诗默然,微微往车后瞧去。另一辆马车正载着季礼口中的女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五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向季礼一一述说。关于那丫鬟,也是昨晚季礼主动提起,他才简单说明了些。

  “如果没有她点头,艾大夫不可能答应医治你。”

  季礼闪铄着疑惑的眸光,姜伯诗淡笑道:“别问我,我也不懂为什么。”

  “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心地十分善良。”丝绢的触感在他掌心拂过一股又一股的似曾相识。

  “你对她有兴趣?”姜伯诗瞅了他一眼,嘴角弧度弯起。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和她的关系并不简单,她……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是不是很重?”虽然季礼的口吻是猜测,但姜伯诗却比他还清楚,这话里的肯定多过否定。

  他叹息,半晌,下定决心似地答道:“她是你所爱之人,而且你爱她可以爱到连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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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奔驰,进入永修县,因天色已晚,姜伯诗等人便决意夜宿当地客栈,隔天下午再出发。

  “怎么搞的?”无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包袱里衣物被她搜得乱七八糟,床上桌面像战场一般。

  不可能不见的!她一直小心翼翼带在身上啊!

  那是季礼送她的牵系,记忆已经没了,难道这实质上惟一的牵系也注定不属于她?

  “对不起。”季礼一脸歉然站在房门口。“我敲了好几次门,可是都没回应,所以我就擅自开了门……”

  “无所谓……”环视屋内,无衣窘迫地东收西拾。

  “你是不是在找这样东西?”季礼从怀中掏出丝绢,无衣见物,大为惊喜,冲上前一把抓下,重获至宝似地紧贴在胸前。

  “这条丝绢对你很重要?”

  天蓝色的光芒如昔,无衣俯视的脸庞绽满温柔。

  “它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我的礼物,我绝不能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