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岳父这般,王满银只得接下。
他从其中数了三十块,剩下还回去。
接着又开口道:“爸,用不了那么多,少安说的有点夸张。我在外边认识人,买票证更便宜。暂时先拿三十块,到时候如果花费多的话,我再找你要……”
他们说话的功夫,兰花已经把荷包蛋做好。
四个鸡蛋,做了满满的一大碗。上边再丢了些葱花、香油、咸盐,闻起来香气扑鼻。
自家闺女已经做好,孙老汉没有再推辞,吃完后又急匆匆离开。
事关小舅子的前途,王满银没敢耽搁。
睡到大半夜,他又急冲冲出门。
天亮赶到米家镇,直奔集市。
现在年还没过完,但是这里依然非常热闹,很有些后世大集的感觉。
王满银轻车熟路步入其中,很快和倒卖票证的贩子搭上腔。
对方问明他需要的东西,又领到偏僻巷子里进行交易。
王满银跟在对方身后,敏锐发现巷子首尾都有人放哨。一旦有任何异常情况,他们都会及时通知。
一张蝴蝶缝纫机票,叫价七十块。
按照现在的行情,有些小贵。
王满银略微搞了下价格,见对方不肯让步,也只能点头同意。
没办法,现在票证属于卖方市场,没什么标准价格可言。
达成口头协议后,票贩子让他原地等待,自己又朝前走了几家。
等返回时,手里多了一张巴掌大的纸片。
别看这张小小的纸片,可是不便宜。王满银接过后,凑到近处瞪眼检查,还仔细对照上边的防伪标志。
不得不防……
无论现在还是后世,只要有需求,必定会有买卖发生。
不管上边如何限制打击,人们总会想方设法绕过去。
倒腾票证就属于其中之一……而很多人弄不来真票证时,更会生出歪门邪道造假。
假粮票,假肉票,假油票……可谓五花八门。
如果初次接触票证,不懂得这里边道道的人,很容易上当受骗。
比如后世国内著名的伪抄大师彭某人,就是从这个年代开始仿制票证,最终一步步自学成才的。
此人只是小学文化,可在绘画方面天赋异禀。
因为家里粮票不够用,他灵机一动开始伪造,画好后带着忐忑拿到粮油站。
结果,营业员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
首战告捷后,彭某人信心大增,感觉自己的才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他正式开始造假生涯。
从粮票、油票,再到肉票、布票等各种票证。
彭某人就好像传说中的神笔马良,每天躺在家里不干活。缺啥画啥,画啥有啥,却从未被发现过。
到后期不仅自己用,还对外出售这些假票。
一时间,家里生活过的相当滋润,成为附近人人羡慕的“大户”。
只是好景不长,后来票证彻底被取消,彭某人从此失业。
过惯了奢侈的日子,他根本无法容忍生活归于平淡。做过几番尝试后,彭某人决定转换赛道,踏上制作伪抄道路……
最终,成为这一行业的祖师爷。
王满银之前经常在黑市上里逛游,对里边的道道自然熟悉。
再三确认不是假票后,他才从棉袄里掏钱。
买好缝纫机票,王满银又掉头去邮局。
事实上,每次来米家镇,他都要买些邮票积攒起来。
理由光明正大……自己喜欢集邮。
在这个年代,有集邮爱好很正常。因为它代表着人们的XX热情,上边甚至鼓励,还专门发行有《集邮》杂志。
即使如此,王满银一般也不在石圪节公社买邮票,而是舍近求远来米家镇。
后世邮票市场逐渐没落,王满银没有专门研究过邮票。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代的邮票拿到后世同样很值钱。尤其“大小一片红”,更拍出天价。
“大一片红”就不想了,根本没有流通发行过。
印象中“小一片红”倒发行了极其短暂的时间。后来有人发现地图画的不准确,又被上边紧急追回。
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有部分提前出售,最终流传下来。
在后世,一枚品像完好的能拍到几十万。
为此,之前王满银特意去邮局询问过,结果米家镇这边根本没有。
所以他现在只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只要这个时代发行的,先搜集了再说。
将来还有种比较值钱的邮票,那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猴票了。到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其实不单单邮票,这时代所特有的东西,只要平时能搜集到的,王满银都会留意。
就当提前投资了。
只要完好保存到后世,几乎都能翻几倍或者几十倍的价钱。
买了邮票,他又在供销社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后匆匆返回。
在家略作休息,等天黑后,王满银便动身前往郭主任家。
除了那张缝纫机票外,走到半道上,他又从空间里捉了只野兔。
同样将脑袋敲烂,提着登门。
对于王满银的到来,郭主任两口子也有些意外。
尤其当对方拿出一张缝纫机票后,更让他们惊讶。
供销社出售的商品种类繁多,其中自然包括缝纫机。但这些都是按计划供应,并非可以随意进行买卖。
郭主任记得清楚,去年整個原西县,上边只给调拨了五十台缝纫机。
总共就这么多,要优先满足县城居民需要,其次还有部分拨给裁缝社。能够真正分到下边每个公社的缝纫机指标,也就几台。
自家婆姨早念叨着想买台缝纫机,可是这些指标连郭主任都没办法伸手。每一个都有去向,主要用来奖励给各单位的先进个人。
整个石圪节公社那么多部门,都盯着几个指标,年前早分发完了……所以即使现在郭主任手里,暂时也弄不到缝纫机票。
尤其眼前这张还是蝴蝶牌的。
越是这样,越显得不简单。
郭主任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自然知道缝纫机票从哪里能弄到,而且要花大价钱。
所以他并没有收下,只是出声问道:“满银,你有啥事儿?先说说,看我能办不能办。”
如果办不成事儿,他是不敢收的。
郭主任婆姨倒是动心了,不过没敢吭声。
“郭主任,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听说,咱们供销社打算招人去县里参加培训菌肥培训班。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小舅子在家务农,就想让他去试试……”
王满银简单介绍了下少安的情况,还特意强调成分是贫下中农。
不强调不行,这年头贫下中农身份是硬通货,特别吃香。
“这事儿,有点难办呀……”郭主任拉起腔调,显得很犹豫。
就在王满银以为没啥希望时,对方又来一句:“这样,抽个时间,让你小舅子来家里一趟。我看看人再说……这张缝纫机票,先收回去。”
“郭主任,这话见外了。不管事儿成不成,都让你都费心了。”王满银没有傻的收回缝纫机票。
约定了时间,他就起身告辞。
到村口,远远见窑洞亮着灯。
兰花还没睡,也等着结果呢。
“满银,咋样?”
等男人梳洗完毕,进了被窝,她才凑过来问。
“等明天晚上,我带少安去郭主任家里坐坐。如果没啥意外的话,应该有个六七成把握。”
王满银搂着婆姨暖手,简单讲了下事情经过。
尽管在他看来,只要对方收下缝纫机票,事情就八九不离十。
不过王满银没敢把话说太满。
毕竟在尘埃落定前,一切意外都可能发生的。
高兴太早,很容易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