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凡的世界开始当农民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作者:山区农夫的小说      更新:2023-08-01

  “制作糖果需要专门的机器,工艺虽然不复杂,但是中间环节比较多。另外原材料有白砂糖、淀粉糖、色素等等,这些没有批文很难大量买到,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玩转的。所以最好的切入点就是瓜子炒货……”王满银把自己想法原原本本说出来。

  这个时代,恐怕很少有人意识到炒货的市场规模能有多大。后世有过专门报道,早在七六年时,南方的瓜子大王就赚到了人生第一个一百万。

  不过受形势影响,他根本不敢往银行里存,只能偷偷藏自己家里。后来因为钱币受潮发霉了,就摆放在地震棚上晾晒,竟然摆满整个房顶。

  进入八十年代后,傻子瓜子一路飞速发展,甚至成为一个时代的标杆,被历史所铭记。

  后世的几只松鼠,短短几年做到近百亿的规模。另一个炒货巨头咔咔瓜子,市值更在数百亿以上。

  所以炒货这个行业只要摸准时代脉搏,肯定大有作为的。

  当然任何人都无法摆脱时代的局限性,傻子瓜子的衰落,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所以咱们今天吃的瓜子是你炒的?姐夫,你还会炒瓜子!?”孙少安惊讶的问。

  田福军脸上同样露出几分异色。他才意识到王满银不是只有想法,而且已经开始付诸行动。这事儿能不能成另说,至少不是空口说白话。

  “没错,”王满银点点头。

  “满银,你做过详细调查吗,单单靠卖炒瓜子就能让罐子村人富起来?另外刚才伱提过,炒瓜子制作工艺很简单,只要有原料,人人都可以做。你怎么保证把这一摊子做大?”田福军点出其中最关键的几个点。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炒瓜子行业存在的缺陷。进入门槛太低了,随便弄一个大锅就能炒制。

  “我当然调查过。现在供销社里咸瓜子五毛钱一斤,不过需要瓜子票,而且每人限购三两,根本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市面上小商贩卖的炒瓜子一斤一块,最高一块二,其中城市里是消费最多的地方。从今年春天开始起,我就不断来往原西县和黄原城,发现电影院、车站、学校门口是卖瓜子最火爆的地方。”

  “尤其学校门口和电影院外,一个小商贩一天能卖出十斤瓜子!刨除各项成本,按一斤挣三毛钱算,十斤就是三块!”

  王满银既然打算做这一行业,事先肯定会进行详细的调查。

  无论什么时代,女人和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现在农村还没有解决温饱,所以大人一般很少给自家碎娃钱花。就算给,一次也不过一分两分。

  城市里则不同,大部分人都是拿工资的,来钱也要宽绰许多。尤其从去年开始,规定百分之四十的工人工资上调一级。

  大人手里有了钱,自然也得花在孩子身上。

  所以随着放开,校门口的小商小贩迅速多起来。每到下课时,他们的摊位前就会围上一大群孩子。

  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的零食实在太单调了。除了各种糖果糕点外,就是炒货。糕点价格太贵,一般孩子根本舍不得买,所以糖果和瓜子销售非常火爆。

  大部人商贩都是自己炒的咸瓜子,几乎没有其他口味。

  他们的买卖方式很灵活,根本不用秤,直接用纸筒称量。五分钱一筒,大概半两的样子,能让孩子们吃上小半天。

  至于电影院附近,则是年轻男女约会的地方,炒瓜子同样买的很好。

  王满银每次过去,都能看到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瓜子皮。

  他粗略估计过,原西县城人们每天能够吃掉上百斤瓜子。再加上下边十几个公社,一天最少五百斤的量。

  由此扩大到整个黄原地区,数量将会更加惊人,一天三千斤都算少的。如果计算周边两省的消耗,估计每天最少能有两万斤。

  哪怕自己近占据十分之一的市场,就是两千斤。按一斤利润五毛钱,一天就一千块。

  也许有人觉得这个数据夸张,其实王满银是有根据的。

  后世有资料显示,三年后,傻子瓜子仅仅一个春节的时间,就在沿海某城市卖掉了二十万斤瓜子。

  傻子瓜子能做到,自己没理由做不到。

  倒是少安被姐夫描绘的未来宏伟蓝图惊到:一天一千块,抵得上自己和润叶两人一年半的工资了。照这样算,一年能挣三四十万。

  不过等冷静下来,他又问道:“姐夫,照你这个算法,一年要卖掉近百万斤炒瓜子,你打算从哪里买原料?”

  现在生产队种植什么庄稼限制很死,原西县根本没有大规模种植向日葵的地方。

  “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初期原料应该问题不大……”

  饭要一步一步吃,王满银没准备一口气吃个胖子。在他的规划里,先从原西县开始做起,慢慢积攒经验,等各方面条件成熟后,再扩展到黄原市。

  田福军想了片刻,给出答案:“你打算从北方草原买原料吧?”

  “没错,就是草原!”王满银再次点头。

  十多年前,为了能够治理盐碱地,草原开始推广向日葵种植,面积不断扩大。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达到数万亩,其后更是增长到六七十万亩。

  所以只要有门路,短时间内原料应该不会缺的。

  后世时,草原种植向日葵面积占全国总量的百分之七十多,接近七百万亩,国内大部分知名瓜子品牌都由草原代工的。

  原西县距离草原不过几百里,单从运费成本方面来计算,王满银也比南方几个品牌要更具有优势。

  “想要让瓜子生意做大,我认为有两点很重要。第一是降低成本。只要规模做的足够大,成本就会比别人的低。第二个要抓口味和质量……”

  王满银为什么会向田福军详细讲解自己做炒货生意构想?就是想要得到认可。

  他始终非常清醒的知道:想要在这个时代经商,存在的束缚很多,必须要有人保驾护航。小打小闹时也许没有人理会,一旦事业做大,各种情况都会纷纷出现。就算是后世,类似情况也不能避免。

  瓜子大王就曾吃过这方面的亏,数次面临牢狱之灾。

  王满银则不同,早在十年间建立了自己的人脉关系。

  几年前,在罐子村担任驻队干部的白明川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升任为石圪节公社主任。前不久,更调到县里担任副主任。

  从对方来罐子村起,王满银一直小心维持着彼此关系。所以遇到寻常的麻烦,白明川肯定愿意出手帮忙。

  当然,最粗的大腿是田福军。根据原著里描述,田福军虽然目前处于低谷期,但不久后就会一跃而上。

  凭着双方关系,能够让王满银避免很多不确定因素。

  有了这么多优势存在,如果他还做不好的话,只能证明自己真不是经商的材料。

  田福军听完频频点头,心中生出不少感慨。

  时代造就英雄,这话真没有说错。

  像王满银这样的人,宛如锥处囊中,过去并不显得十分出色。

  一旦时机到来,却立刻破囊而出。

  单单今天这场谈话,就让田福军觉得不虚此行。他很期待对方能够将描绘的蓝图实现,甚至心里生出帮一把的念头,尽量让对方少走些弯路。

  “满银,我前段时间看过内部报纸,现在对个体户经商有要求,雇工不能超过七人。如此一来,炒瓜子作坊规模就不能扩大,是无法惠及罐子村所有村民的。现在不允许私人创办企业……”

  现在讲究七上八下,七人符合规定,八人就犯错误。

  闻言,少安提出自己的想法:“姐夫,我感觉到时候你可以把作坊挂在村集体名下,这样取得一个非私营的名分,应该就不受招工限制了。”

  王满银不禁看了小舅子一样,无语的摇头道:“少安,有些便宜不占为好。‘有多大碗,吃多少饭。有多大能力,做多少事情’。既然不让办公司,我就暂时当个体户。如果村里人看炒瓜子挣钱,也可以跟着做。最不济,他们还可以种植向日葵卖钱,这个收益要比种粮食作物高很多。”

  少安这主意明面上听起来挺好,实际是把自己这个姐夫往死里坑。

  在接下来几年内,许多人创办私营企业都采取类似方式。

  自己向集体或国营企业支付一定的管理费,挂名取得一个非私营的名分,以此获得保护。

  如此看似能够避免很多事情,结果等企业发展起来,因为产权不清晰,闹出更大的麻烦。甚至有些人辛辛苦苦奋斗的企业被当成肥肉一口吞下,最终身陷囹圄的。

  这样的大坑,王满银自然不会去踩。他宁肯步子迈小一些,走的更安稳一些,也不会急于求成。

  实现小目标的构想,其实有很多条路的。大不了再过十几年投入股市,喝酒吃药也能大赚一笔。

  他做炒货,更多有着实业情怀在里边,想要给罐子村人带来一些真真切切的好处。

  “满银说的很有道理,公私不分,看起来暂时占了便宜,最后会出麻烦的。”田福军附和表示认可。

  他经历的事情多,也明白其中存在的麻烦。

  饭后一场闲聊,王满银基本算达到目的。直到天色不早,他才带着孩子们离开。

  到家,三个小家伙立刻像脱了缰一样,撒着欢往村里跑。

  王满银则搬了把椅子,坐在场畔上一边醒酒,一边规划着来年要做的事情。随着各种放开,现在公社对自留树管理不再严格。

  明年开春后,自己可以在场畔边沿多种植几株果树。顺带的,围绕着陡坡栽一圈马茹子,既可以防止水土流失,又能够增加一道天然围挡。

  说起来,罐子村这十年间植树造林取得的成果相当显著。几年前,公社下了新规定,提倡大力植树,标准是:“四旁植树,每人平均一般应在100株以上”。

  其他村子实行起来一阵风,罐子村却一直坚持着。

  十年时间,村子周围闲散地带至少种植上万株树。酸枣刺、马茹子、洋槐树……各种杂七杂八的树木都有。尤其东山峁,更是变得郁郁葱葱,每到春夏秋三季,完全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加上十几道淤地坝阻隔,夏季几乎没有再爆发过山洪。

  东山峁环境的变化,也为二队增加了近百亩良田。正是这些良田存在,才能让社员们吃下定心丸,不再为饿肚子的事情而发愁。

  有一年大旱,石圪节各村庄稼绝收,很多人外出讨饭,罐子村几百号人照样扛过去了。

  从那时起,罐子村成了远近有名的学大寨先进村,甚至在黄原地区挂上号。如今社员们外出,提起自己是罐子村的,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待了一阵子,酒意彻底消散。

  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王满银索性抓了把瓜子,带上大黄,晃晃悠悠进入东山峁。

  现在是冬季,周围山林一片萧索。崖沟里,很多灌木丛留着四指高的截茬,这是砍刀留下的痕迹。

  前些年植树造林达到一定规模后,王连顺每年秋冬季节都会派人集中砍割灌木,然后分给社员们当柴火。

  每家能分一个大柴垛,至少够少两三个月,倒是省了很多进山砍柴的功夫。

  除此之外,东山峁最重要应该是上百株花椒树,每年能给二队带来上千块的副业收入。

  王满银现在担任着东山峁的护林员,所以对这些账目了解很清楚。

  沿着崖沟走出一段距离,看四周没人,他顺势拐进一个圪崂里。

  随即,闪身消失。

  再出现时,眼前重新被一片绿意所占据。

  现在多出几个孩子,他进出空间也麻烦了许多。日常基本不再家里操作,只有到野外偏僻无人处,才会进入其中。

  十年时间,空间里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王满银随手种下的小树苗,如今已经变成一株株十几米高的参天大树。

  养鱼的池塘水沟,也彻底被丛林所覆盖。更远些的地方,则自发生长出很多树苗,一直绵延到百余米外。

  当然,更多地方则被荒草所占据。

  以水渠为分界线,靠近水渠两三米宽的地方,荒草足有半人多深。更远处,逐渐变得矮小起来。

  离水源几十米外,依然是黄土地。不过王满银已经彻底失去种植草木的兴致,更愿意让土地保持原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