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子小眼一瞪,盯着张翠山道:“张五侠,令郎不会撒谎,你是他爹,想必更加不屑,你说,谢谦狗贼在何处?你的儿子,为何叫那恶贼义父?”
张翠山微一踌躇,野清清忽然冷声道:“阁下什么身份?凭什么这般逼问张五爷?你是武当掌门张真人么?还是武林至尊?”
东华子大叫道:“好哇,武当派要和神鹰教合流了么?”
俞莲舟接口道:“东华道长,据我所知,谢谦虽作恶无数,却是不曾伤过昆仑派的高人,不知道长所求,到底是谢谦,还是贪图那柄屠龙刀?”
东华子一滞,随即挺起肚子,一脸正色道:“贫道自然是为了江湖中正气长存。”
唐文明喝道:“俞二侠,那谢谦没伤过昆仑的人,和我崆峒却是血海深仇!姓唐的一向敬重你武当派,也景仰武当诸侠大仁大义,莫非今日张五侠竟要弃师门威望于不顾,死心塌地包庇谢谦魔头么?”
俞二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张五,只见自家师弟满脸痛苦为难神色,紧紧咬着嘴唇不言,暗叹一声,朗声道:“我五弟既然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这样吧,三个月后,敝派在武昌黄鹤楼头设宴,邀请相关门派帮会前来,是非曲直,当众评论,我武当也一定给出一个交待。
唐文明双目喷火,怒吼道:“我和谢谦贼子势不两立,三个月我等不得!姓张的,你到底说是不说?”说罢十指箕张,竟是跃跃欲动。
俞二踏前一步,面沉如水,虎视唐文明,沉声道:“俞某说了三个月后,便是三個月后,尊驾若等不得,划下道儿,俞某接着便是。”
俞三、殷六、莫七齐齐踏上一步,与俞二并肩而立,将张翠山护在身后。
唐文明连连点头道:“好,好!若是我崆峒五老都在,你们也这般仗势欺人么?峨眉派的朋友,武当要耍无赖啦,你们就这般看着么?”
峨眉众女齐齐望向叶孤鸿,武当群侠亦忍不住望来,却见叶孤鸿微微一笑,朗声道:“武当宋大侠、俞二侠、俞三侠、张四侠,我虽称一声师兄,其实心中一直视为可亲可信的叔伯长辈,殷六侠、莫七侠,更是同我自家兄长无二,峨眉派和武当派的交情,天塌不改,地陷不变,还有什么好说?”
莫七激动道:“好兄弟!不枉我莫七爱伱。”
金明珺眼睛一瞪,心想老娘一心留意那些狐媚子,倒是险些被你这大胡子偷了家去!
东华子翻个白眼,挑拨道:“叶师弟,你别忘了,你师父的亲兄长,却是死在谢谦手上!”
叶孤鸿一眼神在张翠山脸上掠过,摇头道:“张五侠既然不肯说,必然有他的为难处,我峨嵋岂会强朋友所难?再说,张五侠如今是回来了,他若不回来,我们难道就不找谢谦了么?”
季筱蓉道:“对,要同谢谦寻仇,我峨眉派自会寻他!”
金明珺也道:“张五侠,我们真的和谢谦有血仇,将来若是寻到他报仇,你可不要和我们为敌啊。”说罢又瞪莫七一眼。
莫七莫名其妙:“你和我五哥说话,瞪我做什么?”
张翠山满脸苦意,正要说话,一旁他儿子忽然叫道:“其实我义父已经知道错了,他早年做些许多错事,他心中其实也很后悔,你们大家……原谅他好不好?”
叶孤鸿看他一眼,笑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也看向他,真诚道:“我叫张去病,这个名字,是我义父起的,他以前有个孩儿,叫谢去病,还在襁褓便被恶人所杀,大哥哥,其实我义父心中,也苦的很。”
叶孤鸿摇头笑道:“我虽只大你六七岁,但是和你父亲同辈相称,你得叫我一声叶师叔。”
张去病脾气极好,立刻行礼道:“是,侄儿见过叶师叔。”
叶孤鸿点了点头:“承你叫我一声师叔,师叔便托大,说一个道理给你听。去病,我辈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家做下的事情,自家便要担负起后果。须知人生数十载,总难免有后悔之事,但纵然后悔,事情既是自己做下,因果便须自己承担!譬如你义父,或许他有他的苦衷,但是他所杀死的人,难道是害他之人么?那些人据我所知,大多却连他是谁都不认识,却为他平白害死,难道就不冤枉不可怜了么?你义父后来虽然悔恨自家所为,但那些被杀死者,会因他后悔而活转么?那些死者的亲人、好友,心中的苦痛悲伤,会因他后悔而消弭么?”
张去病认真听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默默低下了头。
张翠山叹息一声,搂住儿子肩膀,轻声道:“你叶师叔说得话,乃是金玉良言,所以我们行事之前,务必思虑周全,大丈夫在世,当俯仰无愧天地。”
东华子忽然叫道:“张五侠,你身为正派名侠,包庇为祸武林的狂魔谢谦,你这般行径,也算俯仰无愧天地么?”
叶孤鸿一皱眉,插话道:“东华子师兄,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便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就不要在此混缠了吧?”
东华子大怒,但他最知叶孤鸿手段,却又不敢和他造次,一时间胖脸憋得通红,半晌才委屈道:“师弟,你我这般好交情,乃是共患难的,如何竟这般羞辱我?我又如何不算大丈夫了?”
叶孤鸿好笑道:“你说你是大丈夫,那我且问一问师兄,你这般关心谢谦下落,到底是要行侠仗义,还是想要屠龙刀?”
东华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挣扎半天,把胸脯一拍:“哼,我知道你的意思,大丈夫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对吧?我、我,道爷我就是想要屠龙刀!”
叶孤鸿一拍手道:“这般看来,师兄倒有些丈夫规模了,只是以谢谦的本事,得了屠龙刀,尚要老鼠般东躲西藏,你的武艺,即使把屠龙刀给你,你能保住么?”
李天元忽然冷笑道:“你们峨眉派保得住倚天剑,人家昆仑派如何就保不住屠龙刀?”
叶孤鸿哂笑道:“堂堂神鹰教堂主,挑拨离间都这般不高明!我师尊灭劫师太,便是赤手空拳,亦把明教使者法王视为草芥,一剑在手,杀你等更如屠狗无异,你问问东华子师兄自己,有没有信心和我师父相提并论?”
野天罡出声喝道:“李堂主乃是野某师弟,轮得到你这小辈教训?你们峨眉既然这般了得,野某倒要讨教讨教。”
他毕竟是枭雄心性,虽然伤心儿子之死,但悲痛欲绝之际,仍能审时度势,晓得自己今日奈何不得俞三,因此只想趁着女儿和张五结亲的由头,逼迫武当放手,自己趁机除了峨眉几派的人物,一来略解仇恨,二来导致正派内讧,便好再觅良机,报仇雪恨!
只可惜武当众人不肯上当,他只好直接找上叶孤鸿,想着对方年少气盛,逼得对方和自己动手,施展重手坏了对方,再借女儿关系周旋住局面,那结局便仍是一般。
周老头兴致勃勃道:“你要讨教峨眉派的本事?妙啊,我刚才还没和你打过瘾,来来来,我们先分个高低。”
野天罡冷笑道:“尊驾武艺虽高,却似乎不是峨眉派的路子,难道峨眉自家的武功,这般见不得人么?”
俞二皱眉道:“野教主要搦战孤鸿师弟,未免以大欺小。”
野天罡咬牙道:“什么以大欺小?自古英雄出少年,安知叶少侠不想趁机踏着我这神鹰教教主的脑袋,扬名立万呢?”
叶孤鸿摇头道:“你这般想打死我?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费心思,我若是总不中计,未免显得堂堂鹰王智浅。罢了,你既要战,我战便是!你虽是张五侠的泰山,我贤侄的外公,但是叶某也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