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砚之面无表情地睁眼说着瞎话,那一溜剑宗长老们见此当场凌乱在了风中,老半天都没人能憋出个响亮的【哔——】来。
——脚疼个铲铲!真要是疼,怎么之前吭吭爬问仙路、吸整条问仙路上的灵气的时候没见你叫唤呢?
眼瞅着就剩两步路了你丫一屁股坐地上了,你倒是赶紧上来啊!!
长老们被幼童这一出气了个心急火燎,有那性急的更是恨不能亲自下一趟问仙路,给人立马捞上来。
缩在人群中的姜大小姐见状,憋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旁边负剑抱胸的谢鹤川听见这动静,不由闲闲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脑瓜:“诶,我说,姜家那小妮子。”
“你说你是相信我是三清道祖转世,还是信她这是真脚疼?”
“谢首座,晚辈觉着,晚辈还是宁愿相信李爷爷袖子里藏着条桑神女的肚兜。”姜明雪如实回话,李元宁听罢却立地炸了头白毛。
——想到绫城那群浑身上下哪都不正经的神女,他至今尚觉得要掉一地的鸡皮疙瘩,袖子里又怎么可能会藏着这些玩意的肚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袖子里就算藏着上月没偷吃完的点心,也绝对不可能藏那劳什子的肚兜!
“小姐,这话您可不能瞎说啊,咱出家人贯听不得这个!”灰袍老道虎着脸摇摆了袖子,谢鹤川闻此幽幽吊了眉梢:“姜小妮子,你说他这么紧张干嘛?”
姜明雪诚恳摇头:“不知道,可能什么奇怪的隐疾突然发作了吧。”
“懂了,老年人的痔疮。”谢鹤川点着脑袋煞有介事,“不过渡劫期修士经过天雷锻体的躯壳,也会得痔疮吗?”
“寻常的痔疮膏经丹火二度萃取炼制后,能不能被用于治疗这种大力金刚痔?”
“嘶~这好像是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谢鹤川搓着下巴若有所思,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仿佛被二人驴了的李元宁一头白毛登时炸得愈发厉害:“姓谢的你说谁老呢?贫道最多就比你大六十岁!”
——他不老!
他今年虚岁才一百八十六!变成这样是为了配合他们家小姐!
单论年龄他还是玄灵界的一朵娇……一棵嫩草!才不是老年人!更不会得那什么痔……什么什么污言秽语!
呵忒!!
李元宁张口大啐,谢鹤川闻言故意装出一派满面无辜:“大一个甲子还不算大?”
“我爹都没大我六十岁!”
“那分明是你老子成婚太早!”道人大怒——正经好人家的修士,谁二十岁结契三十岁生娃啊?!
“我不管,我不听,反正我就是觉着你老。”谢鹤川摇头晃脑,边说边闪身避过老道恼羞成怒摔上来的一只法钟,贱嗖嗖地扭了下身子,“欸~打不着~”
“谢鹤川!”老道竖眉大喝,手一翻竟当真摸出了拂尘,谢鹤川见势倒也不曾生怯,只抬指轻轻弹动了背上剑匣。
“怎么说,老李,找地方练练?”谢鹤川抖眉,匣中剑眼见着便要出了鞘。
正当二人间的气氛已剑拔弩张到连等下拆哪都想好了之时,虚空上忽遥遥飞来了两枚剑穗,“啪叽”一声狠狠拍上了两人的脑壳。
“你们这两个天兵!”犹自伫立在穹隆之上的鹤发老者气急败坏,“有空在这打打闹闹,你俩倒是给我下去想办法把那小崽子提溜上来啊!!”
“马上要登顶了,她又一下子坐地上了算是什么事?而且她才刚拽跑了问仙路上大半的灵气,这会正是对阵中灵物们压制力最大的时候——她往那一杵,后面的灵物都不敢动了,这还怎么继续考核收徒?”
“快点想法子给她弄走!”老者面皮一扭,手一捞,作势又要掏出把剑穗。
被他打怕了的李元宁瞧见他这动作,连忙收了拂尘退后三步装起了鹌鹑,袖一端,眉一低,眼观鼻,鼻观心:“这是你们归元剑宗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可不好随便插手。”
“我看你抄着拂尘要跟小谢打架的时候,可没把自己当外人!”那老者扭头对李元宁此般行径表达出深深的唾弃,复又将视线重新落到了谢鹤川身上,“小谢,那你去!”
“诶鸭~人家这耳朵忽的不大好使~”谢鹤川白眼一翻,柔弱扶额,“头也忽然好痛痛哦——”
老者觉得自己的拳头无端就硬了。
“……明年你们岐凰峰的经费翻倍。”
“诶鸭~我这个脖子好像也有点不大舒服。”谢鹤川捂脖子捂胸捂下巴颏,“还有这个小心脏和这个小下巴哟——”
“人家只是个虚弱的丹修——”
鹤发老者忍无可忍:“五年,不能再多了!”
“好嘞长老,瞧好吧您嘞!”谢鹤川麻溜抚掌,这下别说他那个发痛的胸口脖子和下颌了,就连炼丹多年盘出来的老寒腿也即刻变成了小火腿。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谢鹤川施施然踱下了问仙路——
而后出人意料地跟着幼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易砚之被这突然坐过来的化神大能吓了一跳,险些没稳住来个原地蹦高,她满目惊讶地盯着那剑修看了半晌,一时没想明白这年头怎么有修士比她还要不摇碧莲。
“来,崽儿,左右这会也都闲的没事,咱俩唠唠。”谢鹤川长腿一屈,抬手撑了脑袋,“你离着问仙路顶就差两步了,这会为什么不愿意上去呀?”
“脚疼,”易砚之面不改色,胡诌八扯,“不想走。”
“这话你也就说来骗骗三岁小孩。”谢鹤川撇嘴,指头一弯,“叭”一下赏了幼童个栗子,“好好说实话。”
“诶唷!”易砚之捂头痛呼,这好像是她平生头一次被人弹这种脑瓜崩,心情多少有那么点微妙且复杂。
——她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而且想当初连她爹都没敢弹她!!
“好吧,我其实只是不想当第一。”幼童压着嗓子小声哔哔,再看向剑修时,眼底禁不住悄悄多了些许嫌弃。
——她先前还以为他是个像李老一样童心未泯的有趣大能。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