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书越说挣扎得越是厉害,杨繁见自己实在劝不动这孩子,又恐那傀儡偶出手没个轻重,会伤了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只得挥手命傀儡将人撂了地。
得了自由的梁云书当即跑到门边,死死抱紧了门框,那架势大有宁死不肯离开半步的意思。
“哎呀,你说你这孩子真是……”杨繁怅然叹息一口,抬手一摸就又是两根发蓝的长毛。
谢鹤川见状扭头与易砚之简单交换过眼神,遂悄咪咪蹲去了梁云书身侧:“嘿!小孩,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炼器,非要学炼丹或者炼药呀?”
“……我没有。”死抱着门框的梁云书撇了撇嘴,开口时颇有两分不情不愿,“我没有讨厌炼器。”——相反,他还挺喜欢这个的。
“但我就是不想学它——我就是想学炼丹或者炼药,没有理由!”
剑修抖眉,顺带回头给易砚之使了个眼色:“真的没有理由?”
孩童坚定点头:“真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接收到自家便宜师父信号的易砚之晃悠着上前,凉飕飕吊起眼角,“我不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事。”
“尤其像你这样,本身并不排斥炼器的人。”幼童一本正经,一面不住地细细打量起梁云书的模样,半晌故作一派恍然大悟状。
“噢~我懂了。”
“我听说先前北落仙府那位不幸陨落的天之骄子,也是出身于镜云山庄。”
“梁小公子,你是想学炼丹炼药回去给你那好堂哥治病是吧?”
“呸!少在那空口白牙地诬陷本少爷!”骤然被人明晃晃戳破了心思,梁云书赤着耳根迭声反驳,“谁说我想学炼丹是为了给梁云怀那个没出息的窝囊废治病啦!”
“我才没有呢!本少爷学炼丹是因为少爷我喜欢,才不是为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何况,我根本就不认他是我哥!”
“我哥只有我亲哥一个!大伯……不,不对,梁瑾声他们那一脉早就脱离镜云山庄了,我才没有想救他,我才没有在意他!”
“噢~~看来是这样没错了。”易砚之面无表情地冲着谢鹤川扬了下眉毛,梁云书当场炸毛:“我都说了没有!!”
“矮油~口是心非嘛~不要紧张啊小梁梁~我们都懂得的。”谢鹤川将眼睛扭成了倒置的月牙,一面贱兮兮拿肩膀杵了杵梁云怀的背脊。
后者至此总算再受不了他那不着调的模样,果断弃了门框,转而抱上了院中那棵老树,为防被人当庭捉到,他甚至还特意往上挪了挪。
“忒!你们才不懂呢!”梁云书嘴硬,爬上树的同时还不忘冲着众人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易砚之倚在窗边认真盯着他看了一会,片刻后敛眉轻哂出了声,继而在杨、谢二人寄予厚望的目光下,慢悠悠挪步上了前。
“别说,这会我还真琢磨出味儿来了。”幼童仰头,声线平直,“所以你先前在膳堂硬嚷嚷着饭菜难吃,不但吃一口吐一口还要顺便贬低下剑宗——”
“也是因为你觉着梁……师兄在剑宗受了委屈,心里气不过是吧?”
“胡……胡说!你不要恶意揣测,那分明就是剑宗的膳堂又老又难吃!”梁云书色厉内荏,“都说了我跟梁云怀没关系,他才不是我哥!”
“而且我就是看不惯剑宗、看不惯梁云怀怎么了?亏我老子天天给他写信,那没良心的窝囊废至今都没给他回过半个字!鬼知道是信被狗吃了还是人被谁扣起来了……我就是不喜欢剑宗能怎么样?”
“这世上有哪一条律法明文规定了必须要喜欢归元剑宗嘛!”
梁云书不住叫嚣,易砚之听罢回身冲着两个大的摊了两手:“你们看,我就说嘛——”
“这厮就是为了他哥那点事。”
树上遥遥传来梁云书的怒喝:“没有!!”
“你看还在叫。”易砚之咂嘴。
“好了,现在问题的症结所在,我已经帮你们诈出来了,剩下该怎么办就不归我管了哦。”幼童道,边说边踮脚拍了拍门口两人的肩膀。
头回见识到易砚之这一面的杨繁满面复杂:“老谢,这崽子平常一直这样吗?”
——这怎么这么熟练?
熟练得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鄙视了!
“是的咧,今儿还算比较收敛了,大概。”谢鹤川耸肩——至少她今天还没正式转动起她那恐怖的脑袋!
“那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繁小心翼翼伸手挠了把自己愈渐稀疏的发顶,唯恐不慎多碰掉两根毛来。
“唔……我这倒确实是有那么点想法。”谢鹤川杵着门框搓了搓下巴,“老杨,这个梁小朋友的炼器天赋好吗?”
“老实讲,金火之体是最适合修器的一种体质,加上这孩子的悟性又不差……”杨繁低头假咳,“咳,这么说吧,别人半个月才能弄懂的东西,他有个两三天就能学利索了。”
“那确实还挺厉害的。”谢鹤川点头说了个轻描淡写,“这样讲的话,他即便是一天只上半天的课,也能完美跟上你们那边的进度是吧?”
“这是自然……等会,那你这个意思是——”听出他话外之音的杨繁瞬间亮了眼睛,“你想……”
“嗯,左右在我这里,没有所谓的‘体质不符,绝不能炼丹’一说。”谢鹤川抱胸,“他既然那么想为了他哥学学炼丹,又不会落下炼器那边的进度,那咱们索性就让他自己试试好了。”
“反正他今年也都过了十岁了,又不是丁点事儿不懂的小屁孩子,他不想回去你还能给他硬绑走吗?”
“所以,干脆让他自己试试,失败了责任也由他自己承担——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要不好意思给梁庄主写信,这封信我可以给你代个笔。”
谢鹤川从容万般,杨繁却被他这一番话感动了个泪流满面。
秃头修士见此即刻动容不已地攥住了谢鹤川的手,那样子既深情又专注:“好兄弟,咱啥话也别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兄……”
“等等,你先别急着感动。”险些被他肉麻掉一身鸡皮疙瘩的谢鹤川抬手制止了杨繁,“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想让我顺便教一下梁云书可以,但这不能是免费的。”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