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恂皱皱眉头想了一下,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到是有个人他有点印象。{看最新章节请到:}“你们这里可有个叫紫云的姑娘?”
俏姑娘一愣,片刻后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哦!”陈恂点点头,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紫云正是那个假称自己是前朝三太子朱慈炯的妹妹,康熙逛青楼好像是二十多岁以后的事,现在问是早了些。
俏姑娘以为紫云是陈恂的相好,别的青楼女子,看他好像失落的样子心中又起了醋意,陈恂刚才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子的订金,这样年少多金的公子哥自己很难攀上,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的姐妹。
想到这里她柔声细语的说道:“公子打听的人我没听过,但此时在百花堂唱歌的却不是一般人,她的名字公子可能不晓得,但她母亲的名字公子一定知道。”
“哦?”陈恂好奇的看向俏姑娘。“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柳如是!”
陈恂惊讶的眉头一挑,看在俏姑娘眼中却认为他惊艳动心了。
其实陈恂只是惊讶这世上还真有妓女世家,柳如是的名字确实不陌生,正是明末清初秦淮八艳之一,想不到母亲是青楼女子,女儿也子承母业。
“我记得柳如是不是嫁给钱谦益了吗?她女儿怎么会在这里?”陈恂的脑海里虽然对青楼女子的记忆不多,但这秦淮八艳却还是知道的。
“钱谦益因资助反清叛贼被诛连抄家,柳姑娘充为官妓,被我家老板重金买下,人家可一直都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俏姑娘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轻声解释着。
诱惑的语气没有令陈恂动心,却让旁边的有心人听了进去。
“哪个是柳如是的女儿,我看看!”一个右腿被包成粽子的公子扶着柱子站了起来,一蹦一跳来到窗边抻着脖子朝楼下看去。
“这里哪看得清楚,咱们出去看看!”包着手的公子举着v型手势朝门外挥舞两下,率先走了出去。
“兄弟,咱们也跟去看看吧!”多隆有些担心,别看这几位公子哥已经成这个样子,却大有身残脾气不残的气势。
几人来到回廊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立刻有侍女将酒菜重新摆上。陈恂朝下望去,一层百花堂已是座无虚席,看来这个柳明月真的挺受欢迎。
人就是这样,越是别人得不到的越想自己能得到,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也是青楼为何要养着几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专勾着那些自诩才高八斗,财大气粗要面子的男子,俗话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才子配佳人,千金买一笑嘛。
柳明月坐在大堂最前端,一层粉色纱帘将她与客人隔开,不单单如此,在她脸上还戴着一层面纱,算是彻底贯彻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精神。
轻纱后,一张古香古色的瑶琴,一只袅袅生烟的香炉,一对柔中带怨的美目,一双十指纤纤的玉手,构成一幅回味无穷的图画,让人禁不住生出想要一窥究竟的猎奇心理。
“……人去也,人去碧梧阴。未信赚人肠断曲,却疑误我字同心。幽怨不须寻。人去也,人去小棠梨。强起落花还瑟瑟,别时红泪有些些。门外柳相依……”
伴随着琴声,清灵的歌词从面纱后流出,又穿过粉色轻纱,好似情人的绵言细语回响在所有人的耳中,只听得堂中的雅客摇头晃脑,豪客两眼放光。
有知音自然也就有懵牛,似乎与这种哀哀婉婉歌声天生宿敌的纨绔子弟们又不乐意了。那手呈v型姿势的公子挥舞着胜利的手势指点着江山。“挡那么严实还卖什么笑?整天咿咿呀呀的莫不是家中死了人?”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本以为来了这里能听点顺耳的东西,没想到还是碰上个哭坟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肆意评价着,柳明月也只当没听见,却惹怒了楼下的粉丝团。
才高八斗的秀才多用“对牛弹琴”“信口雌黄”来驳斥两句,那些财大气粗的金主却是直接开口就骂,从动物的蛋喊到问候对方长辈。
纨绔子弟们哪能示弱,咱身残嘴可不残,文骂拽不过你,武骂可是老本行,一时间楼上楼下口水狂飞,各方的祖宗八辈都被从地府喊来助阵,并朝着能动手尽量别****的趋势发展。
眼瞅着一场歌迷会变成全武行,柳明月重重拨动手中琴弦,几声铿锵重音将所有骂声压下,轻纱曼开,柳明月款款走到纱前,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画中人一样的脸,立时叫骂声弱了下来。“承蒙楼上公子教诲,但小女才疏学浅,只会这几首拙词,扰了几位公子的雅兴,明月在这里给各位赔礼了。”
楼下金主平日难得一见柳明月的真容,想不到今天能有幸一睹,在目不转睛,魂牵梦绕之时反到有些感激楼上的对骂之人,再加上要给足美人面子,一时间停住了口。
楼上这几位也被柳明月如画的容颜吸引,楼下又无人再叫板,心思从刁天决地立时转到美人身上。“明月姑娘如果真心赔礼,不如上来陪我们喝上几杯。”
柳明月嫣然一笑,轻摇螓首。“公子不要为难明月,明月从不与人喝酒。”
“咦,在这烟花之地哪有不喝酒的道理,明月姑娘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几个?”二指禅发话了。
柳明月有些为难,站在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里追逐自己的多是识规守矩之人,大家既然玩得是情调,断不会有强迫之意,就是偶尔有不懂规矩之人,眠月楼也会出面解决,可今天到了现在都没有一人出来,由此可知对方定是那“人不可貌相”的贵人,说白就是得罪不起的人。
自古有美人的地方就不缺英雄,不管是色授与魂也好,还是怜香惜玉也罢,肯救美的英雄总是大有人在,这不,就在柳明月为难之际,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站了起来,朝柳明月一抱拳,来个闪亮登场。“在下伍次友,早就听闻柳姑娘是名才女子,不但精通琴棋书画,对诗词更是情有独钟,姑娘何不退让一步,出个题目,若楼上公子能答上来,也称得上才子配佳人,于姑娘名声无损,如何?”
柳明月眼睛一亮,感激的朝伍次友福了一礼。“就依伍公子之意,那小女子就出一题,在场之人谁答得最好,回得最妙,明月愿陪他共饮三杯。”
楼上可不干了,骂人还可以,背几句唐诗宋词也能勉强过关,这要是出题作诗那可就麻绳拎豆腐——别提了。
二指禅正要反对,一直坐在旁边的陈恂将他的手势拉回来并摇了摇头。
陈恂的身份几人早已知晓,如果多隆是老大,陈恂就是老大的老大,老大的老大示意,哪有不听的道理。
柳明月见楼上也没有反对,心中暗喜,自己只要随便出个题目,然后一口咬定那位伍公子答得好,陪他喝上三杯,别人也只当她报恩感激,不会掉了身价,事情就算圆满解决,至于楼上那几位贵人事后会不会找伍公子麻烦,就不关她的事了,男人嘛,不就是拿来挡灾的。
柳明月低首想题,陈恂在楼上打量着伍次友,与他同桌的还有一人,虽也是书生打扮,但衣料就比较讲究,一看就是做东之人,陈恂不用去问,也知道那位就是未来大清的明相纳兰明珠,现在距离大考还有半年时间,想不到两人这么快已经来到京城。
“小女就以此时此景为题,不限诗词!”柳明月不知道伍次友的学问如何,是以故意把题面覆盖得很广,说完后又向伍次友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种题面实在是没什么含金量,就好比问大街上有几种人一样,答一人也对,凡人!答两种人也对,名和利、男和女!答三种人还对,贪痴嗔!答四种照样对,男女老少!五种人就是金木水火土,六种人就是……总之说出个答案就是对的。
柳明月话音才落,已有那急色之人站起来,摇头晃脑吟出一首打油诗。“男人不逛楼,心里空落落,姐儿见到俏,定是心中笑!”
这位刚说完没等柳明月评价,又同时站起两三位,争抢着念出自己作的诗,一时间你一首我一首,功夫不大已出炉数十首杂诗,颇有斗酒诗百篇的架势,当然不是一个人。
伍次友坐在座上一直没有站起来,诗好作,但佳句难成,他又不知柳明月心中所想,只绞尽脑汁想要一鸣惊人,技压四座,获得美人的青睐。
许久,伍次友终于站起来。“月如明,灯如柳,轻纱红炉黄滕酒,扶琴遥唱忆醉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好诗!”坐在同桌的明珠第一个出声赞道。
“好诗,虽有借用之嫌,但借得好!”
“是啊,不但写出此情此景,还隐含柳姑娘之名,妙,妙……”
“不知他是哪里人士,看来明年大考必能金榜题名……”
下面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再也没人肯站起来献丑,光华已经被夺走,谁还愿意去给他人添彩?
柳明月低声反复念着这首诗,每念一句眼睛便亮上一分,尤其念到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时更是羞飞双颊,再看向伍次友时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
就在大家以为花开落地时,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柳姑娘,在下也有一词可要听?”
众人惊讶的朝出声处看去,此时竟然还敢有人跳出来,如果不是酒醉自大的话,那定是有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