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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奉命来捉拿杀害金副总统的凶手的!请你们配合!”
此话一落,南楠和南铮面面相觑,就连苏燕西也是一头雾水。
唯有南明峰一脸铁青,“这里没有你们所说的凶手,给我滚蛋!踺”
他喘着粗气,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人,哪里能承受得了这份屈辱?犬!
厅长来自京都,权大一方,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朝南明峰鞠躬,“南老,得罪了。”
然后起身,朝南镛走去,“南州长,得罪!”
手一挥,后面就有武警上来,手铐已经冰凉地扣在了南镛的手上,“请跟我们走一趟——”
南楠脸色惨白,混乱中只看到父亲突然面如死灰的脸,耳边,全是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爷爷愤怒的吼声——
“我要去京都!找顾云臣问清楚!”
南镛被带走的瞬间,小云端猛然扑进南楠怀里——
“mommy,外公做错什么事了吗?他是不是晚上睡觉之前没有刷牙?我们告诉警察叔叔,不要抓走外公,我一定要监督他每天晚上好好刷牙好吗?我再也不听睡前故事了,我让外公把时间都留出来刷牙好吗?!”
说到最后,小家伙已经泣不成声,一张笑脸皱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
南楠浑身无力地抱住小家伙,看向门口的南镛——
那是她的父亲,平日里高高在上,回家却温和得不得了的父亲,此刻却被两个人押着,像一个伏低做小的罪犯。
还有什么画面比这个更加让人崩溃的吗?!
她松开云端,越过苏燕西追了出去,在门口将警察拦住,“爸——”
南镛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都是颓然的神色,平日里熠熠生辉的眸子在此刻也只像两粒无机质的玻璃珠子一样。
他抬了抬手,想去抚摸南楠的发角,可手却已经挣脱不开,最后只能嗫嚅着低低道,“快走....走......”
南楠身上还带着伤,此刻又急又怒,而南镛的话无疑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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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窗外又是天黑,夏雷混着雨声,不肯给任何人半刻安宁。
南楠挣扎了一下,手已经被人握住。
苏燕西的声音依旧温和,“不要动,你在输液。”
手背上有点点的刺痛,顺着那根白晃晃的管子往上去,便看到了悬在头顶上方的白色吊瓶。像一块悬石,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得她血肉模糊。
“我父亲....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粗噶得像是被人用砂纸磨过。
“有人在城南河里发现了一句废旧的汽车,捞上来之后,发现里面有碎尸块,已经鉴定过了,那是金胖子的保镖之一。”
南楠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着,“我父亲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抓我的父亲?!”
苏燕西摁住她的肩头,“你伤口已经发炎了,不要再乱动。那辆废弃的车,是南州长办公室上月刚报废的那一辆,之前一直是他的座驾。”
面前似有一个黑洞,要将她吞噬殆尽,可她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我不相信,我要看一看现场——”
“整个案子已经被京都公安厅接手了,媒体已经全面曝光,你没有办法再插手。”
南楠颓然往后一靠,仰头躺在床头,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遇到的案子不计其数,却是第一次和自己在意的人扯上关系。
第一次,她觉得无能为力,就好像看见前面是悬崖,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人冲下去粉身碎骨一样,她却只能束手无策地旁观着,根本做不了任何的事。
明明是自由的,却已经被捆绑住,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挣脱.....
“我要去找顾云臣......”
京
都警察厅的人只有他才能调动,这件事.....他一定脱不开关系!
眼泪流进嘴里,咸咸的,她只能照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燕西声音更低,“你爷爷已经去了,算着时间.....应该要回来了。”
南楠手臂越来越僵硬,“那我....等做什么?”
“等——”
门外依旧有嚎哭声,似乎是云端的声音——
“我在电视上看到总统先生了,他对着我笑,我要去找他,让他把外公还给我......”
南母的声音低低的,压着悲沧,“云端乖,外公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你把书包还给我,我要去找外公——”
“云端!”
南母惊呼一声,拔腿就追了出去,小家伙跟泥鳅一样从她手中滑了出去,南母匆匆上前,只在楼梯口最后一捞——
“啊——”
一大一小的惊呼声传来,云端重重地从楼梯口跌了下去,南母将她牢牢护在怀里,老人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之上,瞬间昏迷过去。
云端吓得大哭,“外婆,外婆——”
南楠疯了一样扯掉自己手上的枕头,冲到楼梯口,看到一大一小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妈,云端,救护车——,快快,燕西,我求求你,救救她们.......”
奔驰的车子划过雨幕疾驰而来,南楠像一缕飘零的孤魂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苏燕西跟在她身边,将她牢牢护住,“别怕,有我在.......”
雨势再度铺天盖地而来,浓黑的夜将所有人都埋入其中,如一张巨大的网,任谁也挣脱不开......
南家老爷子从京都回来直接便赶往医院,看到自家孙女软软地蜷缩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忍不住便老泪纵横。
他颤颤巍巍地上前,在南楠身边坐下,“来的路上听燕西说了,云端只是轻伤,吓坏了。你妈也会没事的。”
南楠茫然地抬头,干裂的唇瓣翕合了一下,“爷爷......”
“爷爷在呢.....”,老爷子揽过她的肩膀,如小时候一般。
眼圈突地就涩了,涩得发疼。南楠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喜欢问爷爷,为什么他那么高,高得她都有些够不着。
那时候的爷爷是伟岸,健壮,如山如海的。
可现在的爷爷,却瘦削得不成样子,连身体都有些佝偻。
南楠吸了吸鼻子,“您辛苦了......”
老爷子刚从京都回来,已是心力交瘁,此刻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酸,“南楠......”
这个名字,还是他起的。
楠,常绿大乔木,木质坚硬,可做大舟。
逆水行舟,他希望自己的孙辈巍然坚强。
可到如今......
老爷子强忍着发颤的声音,握紧南楠的肩膀,“等你妈和云端醒来,还有你那几个伯伯家的孩子婶子们,让他们马上出国吧。爷爷已经安排好了.......”
南楠惊住,“爷爷?!您......”
“听爷爷的话.....还有你......”,老爷子声音更低,“爷爷知道你爱的人是谁,但是南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你答应爷爷.....,我来的路上,已经跟苏家老爷子通过电话,苏家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你两天后就去香洲,跟燕西把婚礼办了。”
南楠蹭地站起,“爷爷......”
南明峰脸色更加难看,却还是坚持地看着她,“爷爷说的话,你记住。答应我,不要再和顾云臣有任何的牵扯——”
没等南楠问出为什么来,他已经拿出怀中的纸递到她面前——
“爷爷去总统办公厅外面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顾云臣一面。京都里面已经风声鹤唳,谁也不敢出手帮我们。这是老战友偷偷给我递出来的消息,明日一早就会见报。你先看
看吧——”
南楠接过那纸,目光顺势下移——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那文件是复印本,却有顾云臣的亲笔签名!那是一份彻查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南镛涉嫌谋杀,撤出州长职务切全面停止南家所有人的一切职务!
那签名龙飞凤舞,遒劲洒脱,连一丝羁绊都没有。
可不知怎么,竟是让南楠想起了那一日的蛛丝,弯弯绕绕,纠缠不休.....将她的心一层一层,越裹越紧,直到将那血液全部挤出胸腔,那丝线却还在一点一点地钻入肺腑,要将她的心也凌迟才肯罢休......
耳畔嗡嗡地,不断地响起他那日的那句话——
南楠,你两清得了么.......
两清得了么.....
原来这场复仇,还没有到尽头.....
原来.....他要的是南家所有人的陪葬!好一出栽赃嫁祸的好戏!
南明峰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唤人上来稳住她的身形,却被南楠拂开——
她捏住那张纸,越收越紧,似要将它捏成碎片一样。
过了许久,才低低开口——
“爷爷,我嫁!”
这一次,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夜空下的湖水,再也没有了半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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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香洲城内。
苏家的别墅大门口张灯结彩,红花红绸扎了一路。
苏燕西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一片祝福声中将唇瓣勾成温雅的弧度,一边致谢一边迈入新娘的化妆室内。
镜子里映出他和南楠的剪影,一个俊美无俦,另一个在化妆师的打理下也露出几分娇态。
“我和她说几句话。”
苏燕西含笑看着眼前的人,眼角眉梢都是餍足的神色。
姜薇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化妆师和伴娘们都识趣地从房间内撤了出去。
苏燕西抬手,却带了一丝紧张,半晌之后,掌心在慢慢扣住南楠的肩头,慢慢收拢。
南楠侧脸与他对视,隔着薄薄的头纱,她看清了他脸上的紧张期待,也看着他脸上那一丝小小的卑微。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一样,拧得有些疼——
他何时情起,她并不知道。
可这一刻,一向温文尔雅,却也带着骄傲的苏燕西却用这样小心翼翼的神色打量着她,跌入尘埃却不自知。
南楠对着他轻轻盈盈一笑,“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苏燕西眼角眉梢都是春风,连话都软哝得像是绵绵春雨,“我总觉得我自己是在做梦,怕你反悔。”
南楠唇角微微僵滞了一下,这样拘谨的苏燕西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这个人,却是她即将要嫁给的人。
她没有后悔的余地——两日的时间,苏燕西以及整个苏家,已经帮南家太多太多。
乔家和莫家也在其中,她欠着这三家的恩情,怎么也还不完了。
人生的枷锁很多,锁住她的,似乎又多了一重。
自由.....,已经越来越远。
苏燕西笑容澹澹,很能安抚人心。
南楠微微捏紧的双手有了一丝放松,她垂眸,即便隔着白纱,却依旧让她觉得不够安全,只有垂眸,才能掩住自己眼里的茫然。
然后,她轻轻点头,“燕西,我不会反悔。”
他笑,笑得像个孩子。
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轻轻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紫玉镯子,缓慢却郑重地交到她手中,“奶奶给你的,她怕到时候我太激动抱着你就跑了,所以嘱咐我提前给你。”
南楠手腕一僵
,那镯子已经滑进了她的手腕上。
镯子有点大,可南楠却觉得那箍着手腕的地方异常地紧,沉甸甸地,像枷锁。
苏燕西俯身,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头上,“仪式快开始了,我去外面等你。”
“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用手指反复地去摩挲那质地细腻的紫玉——
苏家的奶奶她见过,是一位很温和却洞察世事的老人。
这镯子,是她交给自己的一份信任。
万万不能再辜负。
所以,就这样吧,南楠,就这样吧。
苏燕西....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至少,他给的温暖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要来得实在得多。
她深深地呼吸,似乎要将胸腔里的那一丝最后的心有不甘给逐出来——
看,不就是剜心吗?
她能做到,一定能的......
化妆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再度打开,却不是那些化妆师。
而是许久不见的年舒。
不过月余的光景,她看起来已经丰腴了不少,特别是那傲人的36d大胸部,简直快要逼近36e了。
南楠怔了一下,目光触及到她脚底那双平底鞋,突地了然——
“恭喜,莫锦云高兴坏了吧?!”
生活总算没那么糟,总算也有好事发生.....
年舒没有时间和她闲扯,三步并作两步就直接奔到了南楠身边,“现在我不是重点,我是来找你讨说法的——”
“什么说法?”,南楠不解。
年舒关上化妆室的门,字字玑珠——
“云端的父亲,是不是顾云臣?”
南楠浑身一僵,无力地点头。
“你在国外受的那些苦,也是为了他?!”
“.....是。”
“那么你现在要嫁给苏燕西?!”,年舒带了一丝愤怒。
“是......”
“你觉得对你,或者是对顾云臣,亦或是对苏燕西来说,这场婚姻是公平的吗?!”
说到最后,已经带了薄怒。
正是因为知道她吃过的那些苦,所以此刻年舒才会有更多的心有不甘。
她太希望看到南楠幸福,所以....她太害怕南楠不能跟自己一样,嫁给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那个人。
婚姻,怎么能够将就?!怎么能够?!
光是看到她脸上的落寞,想起将就两个字,年舒都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拧成了一团,无法释怀!
“南楠,你确定,你心里百分百就没有顾云臣了吗?!”
南楠心惊,直觉要回避年舒的问题,“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任何意义都没有了!我爱谁,不爱谁,或者谁爱我,谁不爱我,对于我今后要走的路都没有半点影响!”
从今以后,她只是南家的大小姐,只是肩负起自己责任的南家人!
年舒啪地一声将自己的手机扔在南楠面前的梳妆台上,然后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迎视上自己的目光——
“南楠,我没有办法看你这样嫁人,我真的做不到,南楠,再打一个电话给他问清楚,好吗?!问清楚之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绝对不会再阻止你!这个电话,你今天必须当着我面拨出去!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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