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咱俩这好好儿的红楼梦,咋就被你活活儿整成西游记了呢?我又不是妖怪,还天天吃人啊?”
张涛一脸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表情看着李绰,把他说的像个泰迪攻似的,枉他张涛活在天地之间这么久了,堪称会走路的贞节牌坊。
“那你……”
“姑爷,你误会啦,我们老板有病,而你有药……哇啊啊啊啊!”
鲤子暗搓搓地从李绰身后冒了出来,正想替张涛解释一下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误会,没想到因为出现得太突然,一下子把李绰惊得炸毛儿了,他下意识一个旋身,往后一挥手,动作太快,看不清袖子里飞出了什么东西,照着鲤子的面门就打了过去。
说也奇怪,那东西见风长,飞了没有几米长的距离,竟然长成了一个两人来高的庞然大物,那东西长开了翅膀,昂起了长长的喙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一张嘴就把鲤子叼了起来,振翅而起,一飞冲天!
“救命啊!老板!”鲤子转眼之间就被那只庞然的大鸟带到了半空之中,吓得四脚朝天,从屁股里噗地一声拱出了一条长长的长满鳞片的尾巴,一下子缠在了那只大鸟的翅膀上。
“大胆!”
鲤子刚刚控制住局面,忽然听见人类的声音,吓了一跳,梗着脖子绕过了大鸟的半个头部往上一瞧,鸟背上竟然还坐着一个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穿戴着诸侯王的衣冠,表情泠然地看着他。
“鬼啊!”鲤子吓得大喊了一声,身子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浑身都开始长满了滑溜溜的鳞片,里面还不停地分泌出一些粘液。
大鸟叼不住滑溜溜的鲤子,一松口,小伙计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地从半空中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啦!”
嘭!
随着一声巨响,鲤子就这样直接砸在了张涛家天井院儿的三合土匝地面儿上。
张涛想都没想,一把拉过了李绰,两个人属黄花儿鱼的,直接靠边儿站了。
尘土散去,地上只留下一滩黏糊糊的东西,和一个类似娃娃鱼一样的印记,不一会儿,鲤子睡觉的柴房里响起了小伙计如泣如诉的哭声。
“张涛!黑心资本家!我祖祖辈辈给你当伙计,劳心劳力的伺候着,你竟然见死不救!”
张涛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翻了翻眼睛:“行了行了别嚎了,你又死不了,猫在屋里别出来了哈,仔细吓着了姑爷。”
李绰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又瞧了瞧小伙计住的柴房,窗口上挡着布帘子,透出了一个类似蝾螈一样的轮廓。
“什么鬼?”
“不是鬼,正经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张涛神秘兮兮地说道。
“嘘,别说出去,建国以后不准成精。”他又找补了一句,做出了一个撅起屁股刨地的姿势。
“哦。”李绰点点头,是穿山甲吗?怪不得张涛下斗儿总是带着鲤子,原来是**洛阳铲啊。
他抬眼看了下,对着天上还在盘旋的大鸟打了个唿哨,大鸟一声鹤唳,俯冲下来,说来奇怪,越靠近地面就变得越小,等飞到李绰手中的时候,萎缩成了一件类似脊饰的陶器,雕工精致,惟妙惟肖,张涛看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物件儿。
“这位鸟人是?”
他指了指大鸟和骑在上面的小人儿。
李绰白了他一眼,把那件小东西收在兜儿里,才说道:“这是仙人骑鹤。”
“哦!就是故宫博物院的脊饰,排在第一个那个小东西!”张涛忽然回过神儿来,这不就是金銮殿上的蹲在第一位的那个兽头吗?
“你……你偷东西?”
“呸,拿自己家的东西不算偷。”
“我竟无法反驳。”
李绰又从兜儿里掏出那个小物件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这是齐闵王,相传他被刺客追杀时走投无路,正在危急之际,有只仙鹤从天而降,带着他一飞冲天,逃离了这次危机,所以金銮殿上才选择了这个雕像做第一位的兽头。”
“你真有本事,这个戏法儿变得,比刘谦儿厉害多了。”张涛由衷地赞叹道,以后万一自己的买不行了,就让李绰去天桥儿艺,自己也吃两年软饭歇一歇。
“这不是戏法儿,我们从紫禁城回来的那一天,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我的龙袍里面,至于这个机关,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李绰似乎也觉得很神奇,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手里的把件。
“藏得够深的啊,要不是鲤子惊了你的驾,还想瞒我多久?”张涛心里有点儿别扭,鼓起了包子脸。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我这不是正想跟你说呢吗,好让你知道朕也不是个战五渣。”李绰把手里的陶器揣回了兜儿里,白了张涛一眼,刚才他说下斗危险不让自己去的时候就想说来着,结果鲤子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上演了一出空中飞人,这会儿倒挺会冤枉好人的。
“不是我小心眼儿,是我缺心眼儿,偏偏喜欢了天下最鸡贼的人,那我不得防备着点儿啊?万一你跑了,我就没家了。”张涛听了李绰的解释,马上就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灿烂。
李绰一愣,静静地看了张涛一会儿。
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了一段日子了,渐渐也习惯了自由平等,这种对于他来说已经毁了的三观。
从前他是天下的主人,所有的男人都愿意为他战死沙场,所有的女人都愿意为他奉献出自己的****,他们是他豢养的人畜,无需交流,不必体恤,他可以规定这些人什么时候成亲,多大年纪去服兵役徭役,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是他们的神祇,天地间唯一的荣耀。
而现在,没人把他当一回事了,张涛早起在胡同口支个小摊子早点,他去找他要东西吃,别的上班族不认得他,竟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以为他是插队的。
李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那个人被金瓜武士击碎了头骨,脑浆迸裂,等了几秒钟,忽然回过神儿来,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
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讲究付出与回报的,你不给人家一点好处,就换不来别人对你的好。
只有张涛还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对待他,他对他好,他害怕失去他。
“你怎么啦?”张涛看着李绰直勾勾地看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哎!”他忽然被李绰紧紧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很紧,他的行为不再优雅,表情不再泠然,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他。
“怎么了?”
“我不跑,别把我……上交给国家。”
“不交不交,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哈~”张涛抱着李绰柔声安抚着,心说还上交国家呢?咱俩要是一起走到文物保护管理所门口,人家江局一看见我,估计正眼儿都不带搭理你的。
……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就在一行人由灰机转乘火车转乘汽车转乘牛车的过程中,李绰毫不犹豫地打算抛弃张涛,与他断绝恋关系,自己出去找份工作。
“朕……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从来没……呕!”
李绰已经被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交通工具轮了一遍,到现在只剩下捯气儿的份儿了。
“啊哈哈,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张涛看着小孩儿脸色煞白,心里也跟刀绞似的,唉,忘了这孩子一辈子没出过故宫了,而且这体质也真够呛,晕机晕车晕船晕牛,估计除了腿儿着他可能都晕吧。
“李绰,来。”张涛抱着他靠在牛车上头的软座儿上,瞪了鲤子一眼。
小伙计知情识趣,马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唔……”
李绰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被亲了,他病恹恹地推拒着他。
“别在这儿,不好。”
但他立刻就跟张涛纠缠了起来,因为他口中有一股类似薄荷的味道,让他马上就觉得清爽了许多。
亲到最后,李绰几乎把张涛按在了牛车上,自己翻身上马,还在他身上放肆地磨蹭了起来,看得鲤子一愣一愣的,他一直都以为张涛是攻,不过也难说,不是小说里也常常说起吗?“坐上来,自己动。”
“呼……”
小孩儿终于餍足地放开了漱口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地满血复活。
“客官,就是这儿……艾玛呀!现在的小年轻儿哟!”
车老板儿停下牛车,想告诉他们地方到了,结果一下车就看见俩人抱在一起腻歪着。
他们屯里人老实,不知道有搅基这档子事儿,看见李绰高高地梳起了马尾,长得比村里最俊的大姑娘还漂亮,就以为是小两口儿控制不住了,大爷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还有啥不明白。
“哎嘿,这么快就到了啊。”张涛老脸一红,赶紧放开了李绰,跳下牛车给了说好的车钱,打发走了受惊的大爷。
“哟西,哥儿几个,挥舞起你们的手臂!……和洛阳铲。”张涛兴致勃勃地把卸下来的装备忙着拆包,忽然被人从身后捅了捅腰眼儿。
“嘎哈?”
“张涛,你不是说,这里有斗儿吗?”李绰楞呵呵地看着他。
“是啊,哥的信息不会错。”
“你看……”
李绰拉着张涛绕过了一片面积很小的灌木,在转角处看过去,这里……是一片断崖,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