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咬紧牙根，愤愤然瞪了船夫一眼。

　　船夫了然于胸的模样，似有要相劝，四娘赶忙追上素衣，进了客房，免得气背过去。

　　这船只自然比不得藏剑山庄的华丽，客房内陈设更是简单无比，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茶点，茶壶升起青烟袅袅，两把半旧的小杌子，一张仅供两人睡的火炕，炕上被褥整洁摆放在一边，素衣推着四轮车到火炕旁，伸手摸了摸炕上的温度后，摊开了被褥铺了上去。

　　四娘险些气晕过去，莫非凡只要了一间客房，京城离淮安足足一日船程，她睡在哪里？莫非凡绝对不会让她睡在炕上。她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可莫非凡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让她忍不住跳脚。

　　铺好被褥，莫非凡用双手支撑起身体，熟练的坐上了火炕，端起《兵法》来继续看。

　　素衣走过来，拉了一把小杌子坐在火炕旁，看向莫非凡的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四娘气鼓鼓的坐下来，径自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来暖身。

　　一时间，客房里静的可怕，偶尔能听到莫非凡“沙沙”翻书声。

　　四娘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现在倒是有了几分无聊，气焰也消了少许，就看到莫非凡有个装书的匣子，“可不可以借我看本书？”

　　莫非凡神色淡淡，轻微的“嗯”了一声。

　　素衣站起来打开书匣，冷声道：“国师极其爱书。”

　　意思不要把书弄坏了。

　　四娘也是个爱书之人，点了点头，突然眼前一亮，从书匣里拿出一本《左传》来。

　　莫非凡抬眼看去，神色一滞，仅是刹那，便再次垂下眼帘低头看书了。

　　四娘翻看《左传》，一股墨香散发出来，心情又平复了不少，宁天涯书房里的这类书极少，想到看不完还回去不知多久才能看全，便赶忙垂头认真看了下去。

　　到了申时三刻，船夫端着热气腾腾的晚饭敲门走了进来。

　　见到四娘正垂头看书，就笑呵呵道：“夫人倒是与公子一样，爱看书。”

　　四娘面色突变，合上了《左传》。

　　船夫定睛看到书名，眼神露出几分错愕来：“我当夫人是在看《女德》，没想到竟是《左传》。”

　　“怎么女子看不得？”四娘挑起眉梢。

　　“也不是……”船夫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素衣，重重的叹口气。

　　四娘微扶额，不予船夫解释什么。

　　莫非凡抬起头来，迅速的扫了一眼四娘，没有想到她看了一下午的《左传》……

　　“什么时候到淮安。”

　　船夫放下饭食，“大约在午时。会在淮安渡口停靠两刻钟。”镇江的瘟疫骇人，久了不能停。

　　莫非凡微微点头，船夫就退了出去。

　　四娘在宁国公府的晚饭是五菜一汤，到了船上变成三菜一汤，味道略淡，正和她心意。

　　莫非凡见四娘饭后径自漱了口，收拾好残食，就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来，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左传》可还好看？”

　　四娘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才坦言道：“还好。不算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