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嫁了人脾气这样冲了?”朱老夫人皱眉,很有些不解,将人拉到身前,“你且与我细细的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听你奶嬷嬷这么说了一嗓子,我总觉得四皇子即便是再混,也不至于残杀自己的骨肉。”
朱怒气一下就显现到了脸上,也不顾刚才还要去将凤仪叫来呵斥,直接道:“祖母也不信我了么?奶嬷嬷都是怎么说的?可说了王爷他日日眠花宿柳了么?可说了王府一院子的女妓伶人了么?王府里头即便是最下等的女妓都能怀王爷的子嗣,可王爷偏偏不要我的子嗣,祖母还说我这个王妃最重,我瞧也不过如此!”
“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朱老夫人被她这么连珠炮似得话音给惊了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又忍不住轻斥一句,“四王爷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府里头他为大,你既然知道他的这些行为不对,为何不多加劝阻?那些女妓也好伶人也罢,难道还能越过你去?你不说说约束着些,反倒怨恨起别人来,你说说你这个正妻做的都到了哪儿去?”
朱刚回来,才诉苦诉了一半儿,就被这样怼了回来,气得瞪着眼睛看着朱老夫人:“祖母,您是糊涂了么?王爷那样的人,如何会让我管着,还不是想如何便如何?我若是约束得了府里下人,我若是能做的了内宅的主,又如何会被王爷幽禁在内宅,连您捎来的信都要奶嬷嬷偷偷的拿给我瞧?又何必要您出手?”
朱越想越觉得委屈,止不住捂脸嘤嘤哭泣了起来。
朱老夫人这几年因为朱老太爷的病越发严重,对待许多事情都没有了耐性,听见朱说这样的话,就忍不住数落了几句,在听见朱这么哭泣的时候,早已经觉得后悔了,这会儿满心愧疚的将人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着,宽慰着她。
“都是祖母不好,是祖母错怪玉姐儿了,玉姐儿莫要哭了!”
玉姐儿是朱的小名,朱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唤她了,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
“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没将我当成他的妻子!他待一个女妓都比待我好,寻常人家的夫妻,我也是见过的,别的不说就看您跟祖父,父亲跟母亲,什么时候父亲这样冷落过母亲?母亲对父亲说什么事儿,父亲也向来是笑容满面的,可我与他说个什么事儿,别说是与他说事儿了,就是见他一面都难!您说说!您说说!这是什么日子?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连上元节,他都宁可陪着那些个女妓,也不愿意陪着我这个王妃!我听了奶嬷嬷的,伏低做小着将人哄进房里来,可他却好,不断的羞辱我,我便是比一个女妓都不如!”
朱一肚子的苦水全都向朱老夫人倾倒出来,只恨朱老夫人不知道她的难处,只恨自己嫁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男人。
朱老夫人听的呆住,不由得去看朱的脸,不过才十六七岁大,就已经一脸的蜡黄跟怨怼,这样看着哪里像是个刚出嫁的小娘子,这看着分明像是已经被磋磨了几十年的深闺怨妇!
“我的心肝儿肉啊!”朱老夫人悲从心中来,抱着朱便哭了起来,“当初祖母就不该将你嫁给他,祖母后悔啊!祖母若是将你嫁给了别人,你哪里会……”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朱听着朱老夫人嚎啕,自己反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祖母,我问你,皇上当真是将王爷留在云浮城里头,哪儿都不让他去了么?”
朱老夫人哭的泪眼婆娑,点了点头,见她不哭了,自己也渐渐的止了眼泪,下人们上前来服侍着洗了脸又换了衣裳,这才将人哄好了。
“玉姐儿,别的事儿你不要多想,即便是皇上要四王爷再去江南,也与你无关,你就安安生生的在家里养病,若是四王爷不来接你,你哪儿都不要去,祖母替你做主了!”
朱老夫人一脸凝重,朱能有这么多的怨怼,全都要怪四皇子他行事没个章法,若是这么放任下去,只怕四皇子会越来越看轻他们朱家。
朱垂下眼睛,“祖母说,他还会过来?我倒是不抱希望,祖母大约不知道,他先前在江南的时候如何辱骂我,说我们朱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可祖母,我连与他行房都要用到那些助兴的药物才能得偿所愿,他一年当中都不来我院子几回,子嗣子嗣,难道就我一个人努力,那子嗣便能到了我肚子里头?”
朱老夫人诧异的看着朱,“你是说,四皇子他……他竟然?”
“祖母这样惊讶,看来是不信的了,也是,谁能相信他一个王爷,会这样不看重正妃呢,他宁可他的长子从一个女妓的肚子里头爬出来,也不愿意从我肚子里出来,我不过是依着家法惩治了那贱人,王爷就像是我要了他的性命似得,就那么当紧么?我不过是没那女妓漂亮罢了,就因为我长得平常,就要受这样的侮辱?”
朱老夫人震惊极了,眼皮一跳,眸光发厉,“这未免欺人太甚了!”
朱嘴角挑着讥讽的笑容:“欺负人的事儿,未免朱家还少经历了么?都是皇家,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从欺负祖父换成了欺负我罢了,咱们朱家人,根本就没让人家放在眼里头过!”
朱老夫人由朱的话忽的想到了之前的几十年里头,朱的祖父如何被今上的父亲厌恶,正经的状元之才,却偏生不重用,让丈夫这么多年来,抱憾终身。
“看重看不重的,还由不得别人对我们朱家挑三拣四的!”朱老夫人沉声道,“沐雨!服侍我换衣裳,我要进宫!”
这一番谈话,让朱老夫人对四皇子的所作所为厌恶到了极限,进宫之后便直接奔着朱太后的慈安宫去了,朱太后这会儿正睡着午觉,外头的脚步声十分重,她一下就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