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逼入死路
“囡囡，不得放肆！”开口的正是谷相，后者虽念着谷令仪闺名，眼神却冷冷盯着姬岚。
后者装作没看到，反而给了谷相一个浅薄笑意，缓声道：“既然谷小姐就在这处，不知陛下能否请沈总管出来，当面对质。”
一时间，满朝沉默，皆是面面相觑，唯独高台之上男人薄唇紧抿，半晌冷声道：“来人，把沈总管叫进殿来。”
“喳——”谁知，不待那小太监出殿去宣，黑衣黑袍的男人已经鬼魅般出现在殿中！
“臣——参见陛下——”黑衣之下的面孔，带着风霜和一丝阴鸷的冷意。
沈厉余光扫过姬岚，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沉声接着道：“臣方才正好审完百里云贺那逆臣，便听闻有人要诬告臣，为了不让陛下为难，臣忙赶来请罪。”
虽然话说得得体，但语气之中的讥诮与威严一展无余，谷令仪微微一震，眸光微沉了下去。
“爱卿平身，”封玄翊道：“既然来了，谷家小姐有何话要告朕的沈总管，不妨直说。”
皇帝这话摆明了是施压，一旁的谷相脸色已经难看起来，偏偏姬岚恍若无觉，笑眯眯道：“不错，令仪姐姐，请直言。”
谷令仪闻言露出了似是有些犹豫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那日……算算应该是六日前，臣女正巧要去八宝斋买一些香料。听闻香料是新进的，是以臣女没有差丫鬟而是自己亲自去选。香料繁杂，闻嗅间不觉竟过了半日，眼见着天色暗下来，臣女怕爹爹担心，是以差轿夫走了近道。那条巷子如今想来就经过成公府后门，臣女眼见着这小巷里聚了一群人，那些人的装扮不似寻常人，倒是与大内的暗部着装有些相仿。”
“臣女心下以为是暗部在执行什么任务，原本想要绕道，谁知却见几个人压着一个瘦弱少年上前来，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沈总管。他厉声质问他，什么‘既然东西找到了还不交出来’之类的话，臣女离得远听不太分明，但清楚看见沈总管打得那少年几乎昏死过去。这事儿古怪，但臣女亦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前几日在温宁侯大人寿辰上遇上姬岚妹妹，听闻她府上近日丢了个下人，仔细询问之下，竟是与那日臣女见到的人特征吻合——”
“满口胡言乱语！”不待谷令仪说完，沈厉已忿然骂道：“本都六日前分明在沧州执行陛下交代的任务，哪里可能会出现在王都！”
“不可能？敢问沈总管，在沧州执行任务时，可有人作证。”
沈厉一怔，脸色有些阴沉：“既然是秘密任务，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执行，怎么会有人证？”
姬岚挑眉，淡淡道：“也就是说，沈总管那日也确实有可能出现在王都。”
“你！”
“朕可以作证。”
威严的嗓音突然响起，在场百官皆是一震，忙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去。高堂之上，封玄翊沉声道：“确实是朕派沈总管去了一趟沧州，且沈总管是按时回来的不错。那些事情比较繁琐，若是提早回来，恐怕饶是以沈总管之能干也来不及完成”
“陛下，”姬岚淡淡道：“您的委派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沈总管需要亲力完成。假如沈总管假他人之手，又做何解？”
周围人闻言皆是低抽一口气，这姬岚，如今是在质疑陛下么？！
大殿上的男人眉眼冷峻，眸子漆黑如夜幕星河，灼灼逼人，此刻薄唇微抿，似乎当真在思考，半晌，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男人缓缓道：“如此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陛下！”沈厉低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高台上之人，正欲说什么，却听飘飘忽忽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此事最为蹊跷的是，臣女在那名为花抚的下人尸体上，发现了可疑的刺青，此刺青与昨日入狱的百里先生颇有缘分，正是凤凰盘龙。”
“你说什么？”黑袍男人狠狠眯眼，终于从姬岚话里品出了那么点味来，目光狠戾仿佛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臣女听闻，百里先生入狱便是因这凤凰盘龙，而显然沈总管早就知晓这徽纹代表着什么。其实不瞒陛下，这花抚原是臣女在盈袖楼结识的小倌，后来看他身世可怜便干脆花钱将其赎进了府上。但如今想来，臣女与那小倌结识的机缘委实蹊跷，如今联系上沈总管与花抚之间的互动，愈发细思恐极。臣女今日来，不仅是为花抚死于非命鸣冤，更是为我成公府鸣冤，敢问沈总管——”少女眸色清浅，却覆着浮冰碎雪般寒意逼人——
“我成公府究竟是何处得罪了沈总管，要劳烦沈总管如此费心，安插一个眼线进我府上！不仅如此，沈总管杀人越货，又是想让花抚从我府上寻出个什么东西？再者，这有着奇异刺青的人与我成公府如此干系，沈总管在其中又推波助澜了几分？倘若有一天，姬岚亦无辜被捕入狱，这份无妄之灾，岂有何处说！”
字字诛心。
但只有姬岚知道，短短一天的布置，存在着太多漏洞，唯她最有把握的，却是两件事，其一，封玄翊多疑，其二，则是这么多年来封玄翊从未停止让沈厉暗中为其寻找“鬼兵符”的下落！
如今沈厉想不想要陷害成公府根本不重要，那几十具少女尸体也不过是障眼法，这个鸣冤真正重要的是给封玄翊一个疑虑——即沈厉手上究竟有没有得到鬼兵符，又与前朝势力有何关系！这两件事，只需要一个导火索，就能彻底挑拨封沈之间的关系，尤其是——
“陛下，”姬岚朗声道：“臣女唯恐因为令仪姐姐遇上沈总管时天色较晚认错了人，特意向当天当值的城门守卫求证过，后者向臣女回忆确实在当日见到沈总管单骑独自回王都，如果陛下不信，大可抽调当值守卫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