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瞪了桃花一眼：“你之前明明不会做这种事的！真是无礼！”

　　桃花垂眸，表情淡漠：“你喜欢我再画一幅扇面给你。”

　　无涯没在言语，眉头微微蹙起，重新打量着桃花，半晌轻笑道：“堂堂的凮曦太子居然会怕一幅画。”

　　桃花冷笑一声：“我何曾当过太子？”

　　是的，凮曦太子是大家用来嘲讽凮曦的，是当初凮家这几个子女皆因各种原因或死亡或驱逐，唯一留下的只有凮曦，但那时，大家也以看出了净月君的势力居上。于是凮曦就成了这样一个尴尬的无冕太子，虽然名义上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却连一个太子的加封圣旨都未曾有过。

　　无涯躺到了床上抬眼看着桃花：“真让人同情啊！当初的火云将军是如此境地。”

　　桃花走了过来拽住无涯的衣襟：“无涯啊！无涯，你这般讽刺我，可是要报复。那么给你机会，当年我拒绝你，现在，我给你拒绝我的机会！”

　　无涯眼眸一眯宛如新月：“此话当真。”

　　至此，桃花想起了和无涯所有的过去，想起了那个聪明的男人。桃花知道无涯是怎样的人，初识时，他看不起自己，认为不过是仗着皇族血脉到战场上逞强的纨绔子弟，后来战场上并肩作战的默契让两人感情变得深厚。直到，无涯对于自己面对净月时的愚蠢和懦弱变得难以忍受，在几番冲突后，离开了军队。

　　桃花那时是不明白无涯为什么会那么恼怒，可是现在再想想，就能轻易发现，无涯对自己有情。可是当初满心只有云净月的凮曦是看不到的，看不到身后的自己。

　　桃花对水无涯没有这份感情，可是却有一分歉意，对于过去对于过去伤害过的人的歉意。无涯一直一来都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他在凮曦这里受到的锉，他定会想十倍百倍换回来。所以当他发现凮曦失忆的时候，想到的不是拆穿而是蓄意接近。

　　只是这一切被桃花看穿了，所以无论是否失忆凮曦终究是凮曦。

　　水无涯眸中流光一转：“当年，我逃离军队，你给了我一个被赶出军队的名声。”他斟酌了一下：“你想补偿我，就给我一个把你赶出队伍的机会。”

　　凮曦松开手起身：“可以，不过要待事成之后。”到此，凮曦知道了一切，虽然不明白被烧死的自己是怎么重新活着的，但是有一点凮曦知道，这一次，她凮曦定会抛弃儿女****，以凮家大业为主，这是她作为凮氏儿女的责任。

　　水无涯眯起眼，他是个聪明人，剑眉一挑：“刚刚你是故意的，听见你那样的话，是逼我就犯吗？”

　　凮曦知道现在的水无涯还不属于自己的部下，可是她笃定水无涯不想自己死，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如果现在他没有动自己也就只能上了自己的船。

　　见凮曦没开口却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水无涯露出往日不咸不淡的笑：“要我上船也可以，不过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要你更大的回报。”说完他靠近凮曦，脸上的笑容变大：“我这些年可是在吴国过来的，所以你至少先给个利息吧。”

　　唇上一热，转瞬水无涯就离开了，脸颊上染上一抹和神情不相称的红晕。凮曦喉头一动，怔怔的看着水无涯，原来环境真能改变人啊，以前的无涯可做不出如此孟浪的事，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碰却是他问自己要的利息，可是对于越国女人来说，吃亏的根本就是男人啊。

　　凮曦皱起眉，脸上露出的却是调笑：“等我哪日成了女皇，你这样的人才入了后宫岂不可惜。”

　　无涯挑眉：“我的回报可不是您的后宫。”用了敬称，便是无涯认下了凮曦当主子，虽然有违自己的初衷可是想想自己能做到更能捉弄凮曦的事便也挂上了一抹笑。

　　凮曦打了个呵欠，躺在了床上：“早点歇息，晚上还有活儿要干。”

　　无涯翻了个身，看着凮曦的侧脸，垂下眼眸，虽然恨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爱着她的，真是的，这个妖精。原本再见她时是想好好报复一下，却不想怎样都下不了手，这下还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过看着凮曦这个样子，无涯也放心了，如果当初凮曦那样深爱着的人不是云净月而是其他男人的话，自己虽然生气虽然不甘却绝不会弃军而去的。可是却是那个野心颇大的云净月，于国而言是对凮氏皇族的威胁，与私而言对一个让凮曦失去自我的男人。凮曦是他看上的一个绝好的搭档，失去了自我还有什么意义。

　　凮曦再睁开眼，天已经是漆黑了，楼下的大堂倒是热闹的很，原本就是准备后半夜再出动的，凮曦摸着旁边已经凉了的床铺微微挑起眉。

　　门被人推开，无涯身后跟着端着菜的小二。凮曦挑起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多谢夫君体贴。”

　　无涯眉毛一跳，唇瓣轻启：“无妨，娘子这是为夫分内之事。”

　　凮曦垂眸站起身，无涯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外衣非常顺手的为凮曦穿上。这一切自然的如同做过千万遍，任谁都不会怀疑二人的夫妻关系。而这一切如同当年，战前无涯为凮曦披上战甲一般。

　　凮曦坐于桌前，小二转身退下。再看无涯，凮曦微微颔首笑道：“委屈你了。”

　　“无妨。”无涯不在意的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凮曦：“倒是你，初时听你做了下人那么久，堂堂的皇女几时做过这种事情。”

　　凮曦轻咳了一声，关于自己卖身为奴这件事，都还未曾说过：“时势所趋，不提也罢。”

　　无涯勾起唇：“你莫不是看上那个楚逸了吧，他可不是好采的花啊！”

　　凮曦垂眸，再抬眼看无涯时忽然摇摇头：“他是我少有的无目的结交的人，算作朋友好了。”

　　无涯眸中划过一抹讽刺：“鄙人倒是忘了凮曦太子一向痴情，又怎会轻易移情。”

　　“无涯，莫要再陶侃于我了。”凮曦眸中划过一丝怒意，她抿了抿唇，无涯这么说其实也是在一遍遍的讽刺他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心有所属偏偏却还凑过来。

　　无涯见凮曦生气了，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火，之前就是自己这样几番于凮曦争吵才出现了后面的事。这次虽然凮曦一直在让步，可终归不想重蹈覆辙，况且，自己总这么斤斤计较反而显得自己一直输给云净月。

　　见无涯又露出了往日的笑，凮曦夹了菜放进无涯碗里：“今后也辛苦你了。”

　　无涯看着凮曦的动作，当初凮曦也是这么做的，边疆犒劳自己的时候就这么夹菜给自己。看着凮曦的脸，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一如既往的艳丽，柳眉微微上扬，朱唇被菜的油脂沁润看着十分诱人。无涯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自己微干的唇瓣，大概是在吴国呆的久了，自己也习惯对女人抱有侵略性的冲动了。

　　凮曦看着无涯发呆，伸手在无涯眼前挥了两下：“怎么？吃饭也发呆？”

　　无涯垂眸看着碗中的菜：“只是想到曾经。”

　　凮曦一愣，想到以前在军营里勾肩搭背的自己和无涯，不由一笑：“也是啊，挺怀念的。”

　　“你可有具体的想法。”无涯吃着饭问道。

　　凮曦拧起眉：“原本没想起来前是准备来解决掉那些弩炮，你知道我之前把它们用的很熟还拆过一遍。不过既然都想起来了，我想顺便说服樊素葵，她和我交情颇深，如果不行再行想办法。”

　　“那，弩炮呢？”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给它们做了手脚再说吧。”凮曦手指一动，然后勾起唇角：“也多亏记忆恢复，这次连踩点都不用，我多次守过陇城。陇城的军事布局我可是还记得清楚。”

　　水无涯抿抿唇：“那敢情好，我今晚还去吗？”

　　“自然，你要帮我把风啊。”说完凮曦抬起手，伸向了无涯的脸。

　　无涯呆呆看着凮曦靠近的手指，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唇角边，就见凮曦手指一动拂掉了脸颊上的一粒米粒。凮曦的手并未离去，而是抚上了无涯的脸颊，微显粗糙的皮肤让凮曦挑起了眉：“这都是那几年同我去戈壁跟慕容连打仗的时候弄成这样的吧。”戈壁是一片荒漠，皮肤每日被风沙侵蚀，凮曦因为一直有皇家的保养品才勉强维持了皮肤的柔嫩，但其他人却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初见无涯时，他白皙的皮肤自己还记忆犹新，这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书生怎么都觉得不适合战场。没想到此人却是善于诡道，精于兵法，运筹帷幄绝属上上之层。

　　无涯抬手抓住了凮曦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然后勾唇一笑：“将军你多日不见倒是比以前喜欢动手动脚了，怎么？以前我凑近你的时候，你倒是与我说些那些冠冕堂皇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