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形状尖薄，边缘被风和云雾晕开。《夜空格外的高，也没有星辰。

　　白色车身滑过路面，停到正对着宿舍楼的空位中。

　　菲恩合拢手刹，透过玻璃望向二楼。那个窗口没亮灯，也不见有人活动的踪迹。

　　朱诺应该还没有回来。

　　昨晚她突然出现在他的公寓里，并提出要找佩妮，只提了个意味不明的问题，得到答案后就匆匆离去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上几句话。

　　有道人影出现在林荫道的最尽头，往宿舍楼门口慢悠悠地走。身形散漫摇晃，像是喝醉了酒，连站直要被都很勉强。

　　半分钟后，菲恩的视线被挡住。

　　车外站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弗莱弯着腰，手肘撑住窗框：

　　“我猜对了，你果然在这儿。”

　　不等他回话，弗莱已经自顾自掀起车门，屈身坐到副驾驶。

　　“最近一切都还好吧？”随手拨开车载音响，他调出一首喧闹的摇滚，“我听说你跟那姑娘约会过几次，感觉怎么样？”

　　他身上喷有清淡别致的古龙水，却仿佛能锈蚀周围所有的空气。

　　菲恩只觉得鼻端全是肌体崩解，血肉腐烂的味道。弗莱含着笑意的面孔在眼前晃动，令他几欲作呕。

　　他一言不发，屏息低眼。

　　一侧唇角紧绷，另一侧剧烈地颤抖着。

　　弗莱姿态放松，靠在椅背上，随着音乐节拍轻拱身体。

　　“你应该对我好点儿，菲恩。”

　　他敲了敲手指，意味深长地道，“过段时间就是ncaa赛季了吧？当初你和爸爸定下的协议，是四年不能离开凤城。这几年你去纽约比赛，事实上已经违反了约定，对不对？”

　　菲恩只是沉默。

　　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反应，弗莱抬了抬嘴角，又说：

　　“要是爸爸不再默许，判定你毁约，你就没法知道那个小贱.货葬在哪儿了。”

　　菲恩浑身剧烈一阵。

　　牙关死死咬合，他瞳孔骤然紧缩，有什么东西在眼底深处崩裂开来。

　　“闭嘴。”

　　他低吼，肺叶急遽抽吸，像有一蓬火星点燃心脏，让血管和神经干烧皲裂。

　　“闭嘴——”他痛苦地重复了一遍，喉舌仿佛缀着血珠，每发出一个音节就撕裂般的疼。

　　弗莱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霍然僵硬，颈项被人猛然扼住，气管挤压变形，几乎要被强硬的力道碾碎。

　　窒息感冲破大脑，仅存的稀薄氧气迅速抽干。他早有准备般挪动手指，触及衣袋中的手机，摸索到播放键轻按下去。

　　旋即扬声器里传出声音，因为电流波动而略显失真：“钱？……这就是你搭上菲恩的原因？”

　　“你猜。”

　　接下来，录音里回答他的人是朱诺。

　　菲恩微怔，下意识地松了手。

　　桎梏解除，弗莱大口呛咳着，双颊病态地晕红起来，神情却愉悦至极。

　　朱诺的话语仍在继续。

　　“……我有点好奇，你到底对你弟弟做过什么？他好像很怕你。”

　　然后是弗莱：“他妈妈是个小婊.子，十二岁就知道引诱男人下地.狱。”

　　朱诺的语调不起丝毫波动，平淡地说：“我还是不太明白。”

　　音频戛然而止。

　　弗莱缓过气来，抬手轻轻抚顺胸口，瞥他一眼。

　　菲恩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道线。

　　“真冷淡。”

　　弗莱有些兴意阑珊，嘴角耷拉着，慢慢补充道，“你知道你的小女友是个地下赛车手，还是蓝森典狱长的**吗？”

　　他讽刺地摇摇头，“七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看来是我做的还不够多。”

　　“我不会再她了。”

　　毫无征兆地，菲恩开了口，声音干涩沉坠，“你不用动她。”

　　弗莱笑了。

　　“你不想跟我们一起下地狱，所以我得推你一把。”

　　他下了车，关门之前探头进来，很笃定地道，“你总会回家的。”

　　弗莱很快离开了。

　　用手背掩住额头，菲恩迫切地呼吸，拼命攫取氧气。

　　音频片段中，朱诺的嗓音尝起来像是一种木瓜，很清甜，却不太新鲜。

　　那不是她平常说话时的声线。

　　弗莱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喉结抖动着，菲恩用力阖上眼睛。

　　他们想剥夺他最后的希望，彻底击垮他，让他跪下双膝，再也无法站立。

　　菲恩垂下眼帘，眉头紧皱。

　　整个凤城里，没人比弗莱更危险了。

　　她为什么要独自去找他？

　　沉思了一会儿，他拨下一串号码。

　　电话马上被人接通：“菲恩？你先等等，我在……”

　　“弗莱刚才来找过我。”他说。

　　接到菲恩电话的时候，朱诺才刚刚抵达监狱塔顶。

　　她一手按住话筒，用眼神询问对面的路德维希。

　　对方颔首，指尖点点空格键，屏幕继续播放起电影。

　　台词对白的空隙间，他听见朱诺低声说：

　　“他找你说这些？真阴险……我知道，我知道我答应过……噢老天，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在蓝森监狱……什么？……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路德维希是我上司……

　　“你不用过来，我马上要去审问犯人了。

　　“……菲恩？菲恩？”

　　手机被扔回衣袋。

　　“他过来了。”朱诺无可奈何地扯扯嘴角，“不用担心，他开车很慢。”

　　路德维希淡淡问：“菲尼克斯？”

　　“嗯，最小的那一只。”朱诺点点头，“之前我跟他说了你的请求。”

　　“……他还没同意。我能理解，这不能怪他。”

　　她停了一瞬，接着道，“就像林赛做过的那样，他也报过警，但凤城的警察……你明白。”

　　路德维希不置可否。

　　“后来我去找他，想确认一下他的想法。”

　　朱诺边回忆边叙说，“……结果差点把他睡了。”

　　手指顿了顿，对方一脸漠不关心。

　　“总之，菲恩那边我会继续尝试。”她转而道，“刚才我们说到的那个连环杀手……有什么办法我能和他谈谈？”

　　“咬我一口。”

　　路德维希平静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修文了，一次修三到五章，主线不会变太多，但叙述方式和时间轴可能会有调整。

　　自我检讨：开坑仓促，只有很粗略的大纲（一百个字），具体情节设计有点马虎，码字状态也相当飘忽，好几章都写的不太走心……修文这段时间会在微博放进展，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