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行政助理),你说miss夏是不是找人教训donald了?”
“不会吧,miss夏的工作要求虽然严格,可还是很有风度的。”
“可donald这样……不会是berlin吧?也不可能,berlin看起来象个老狐狸似的,不可能做这么明目张胆的事。”
“什么老狐狸,我觉得berlin也很有风度好吧。”
“我想起来了……”
“什么?”
“是’宁达’的那个肖奕!”
“哦肯定是的,miss夏用donald换了肖奕,肖奕和donald听说以前关系挺好的,所以肖奕不服气,两个人就动手了,这样一来,肖奕与donald的关系就破裂了,自然也不可能再联手打宁达股份的主意。”
“咱们miss夏这手段……”
“当真是高明啊……”
*
在所有人眼里,夏千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是为项目埋下的伏笔;而每一个算计,都是理所当然--她是夏千语,从不做没有价值的事情。
*
唐宁回到家里冲完澡后,看着身上一片片青紫的淤痕,沉默良久,试图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效率,却发现真的很难。
如果是夏千语,她会怎么样?
心里这样想着,唐宁却摇摇头叹了口气--夏千语的关注点当然是在对项目的影响上,至于肖奕这个人,她哪里会放在心上。
唐宁的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却又自嘲着现在的自己,比起夏千语,这中间还差了100个肖奕。
*
“季总,请按法律要求准备一份关于肖奕收受贿赂的证据,一份交与法务部,一份存与你处,我明天要用。此事只有你与法务部经理知晓。”
“顾经理,我需要从你部门调一名同事接手秦秘书的工作,你推荐三份资料在我邮箱里,我确定面试时间后给你信息。秦秘书你安排升职谈话,职位是我的特别助理。”
“哈工……”
“唐宁,打你电话没接,在工作吗?能收到我邮件吗?”
唐宁正给哈黎写邮件,邮件系统跳出苏蔓来件的提示。唐宁关掉后,继续刚才的邮件:
“哈工,我明天与’光华’工程公司(现有这家外墙施工单位)谈退场,烦请安排’光华’退场后的现场修整。”
三份邮件,唐宁同时抄送给了夏千语,在收到三人的回复,同时看到夏千语的邮箱显示已读后,他才合上电脑,将要看的文件装进公包里后,拿了车钥匙准备去医院。
满腹的心事、满脑子的工作、满心对父亲的担心,他完全忘记了要给苏蔓回邮件,自然也没想起要给苏蔓打电话。
*
“唐晋旗的后期治疗方案已经确定了。”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出差没时间过来,唐宁又是小孩子,处理这种事情没经验,我想问问手术的成功机率有多大?”
“60%维持原状、30%的机会能醒来、10%的可能性会死脑死亡。”
“10%……”
*
“你怎么在这里?”唐宁到医院的时候,肖奕正在父亲的病房里,与医生讨论着父亲的病情。
“今天过来看唐叔,医生说你已经确定了治疗方案和手术时间?”肖奕沉声问道。
唐宁没有理会他,转身对主治医生说道:“dell医生那边的时间帮我确定了吗?下周几?”
“下周五。”主治医生将一张卡片交给唐宁:“这是dell手术确认地址,你在网上办理确认手续后,可以如期进行。”
“……好,谢谢。”唐宁转身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父亲,在接过卡片时,手指忍不住的微微抖动。
“我还要查房,两位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电话。”主治医生在唐晋旗的病历卡上做了记录后便离开了病房。
唐宁看了看手中的卡片,又抬头看了一眼肖奕,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唐晋旗--
从出事到现在,唐晋旗的情况几乎没有变化,也或者说,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
“决定了?”肖奕沉声问道。
“是。”唐宁这次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在这个曾经的兄弟、现在的对手面前,唐宁不愿表现出半分的柔弱--既然已经不是兄弟,那他必须要自己撑起所有的事情,而不需要别人半分的同情与怜悯。
“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这件事……你都该和我商量一下。”肖奕将目光从沉睡的唐晋旗身上移开,在看着唐宁时,语气里有着隐隐的恼火。
“我认为没有必要,毕竟……”唐宁缓缓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毕竟,你与宁达从来也只是雇佣关系。”
“唐宁,你还真是长进了,你还记得你回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拉着我哭、问我该怎么办。现在……”肖奕气急反笑--他是有私心,可他做的事情,哪一件对不起宁达、对不起唐晋旗、对不起他唐宁了!
“我现在也很想哭,可已经不适合在你面前哭了。”唐宁淡淡道:“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我们每个人做事自然都有自己的理由,否则怎么会去做?但无论你什么理由,这个结果--我不接受!”
“你想怎么做?”肖奕的眸色一沉,对唐宁温和却坚决的态度不禁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唐宁决不是个坚持的人:他好脾气、他不愿意让别人为难;他温雅,他不会让别人处于尴尬的境地。
而现在……
肖奕脸色阴沉的看着唐宁,沉声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变得和夏千语一样--我永远记得你对着夏千语的背影大喊的样子,有一天你若成为她那样的人,你会后悔、会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谢谢你还关心我的未来。”唐宁轻声说道:“你知道的,经过收购风波,宁达再也经不起折腾,所以……那件事大家都忘了吧。”
唐宁话音刚落,肖奕暗自提着的一口气才慢慢松了下来--毕竟,他还是唐宁。
“既然这样,那就都忘了吧。”肖奕转头再看一眼唐晋旗,再看看唐宁,沉声说道:“唐叔手术的事情,你慎重再想想,我的意见是保守治疗,起码人还在;如果你一定要选择手术……”
“手术的结果,知会我一声。”肖奕说完后,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唐宁下意识的跟着转身,在看着那曾是自己依靠的人渐渐远去时,一时间不禁红了眼圈……
在母亲去世后,父亲将他照顾得很好,几乎从没让他感觉到过缺乏爱。一帆风顺的生活里,曾经最大的打击便是在一次口译竟赛中只拿了第二名。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的伤心是多么矫情与可笑。
原来,真正的打击,是在懂得承担之后才会来。
就如现在,他想承担宁达的回归,他就必须忍受为此而受到的各种非议与为难,甚至是被人将自尊踩在脚下的羞辱;他想承担起自己的未来,就必须学会面对在成长过程中的背叛、打压、欺骗、丑恶。
“夏千语,难道在商业这个圈子里,真的没有人情吗?难道人在利益面前,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吗?”
“夏千语,我真的越来越害怕,走到最后会发现:你才是对的。”
唐宁缓缓转身,回到父亲的床边,看着父亲毫无生机的模样,唐宁的眸子慢慢冷了下来--或许,夏千语说的是对的。
“唐宁,睡了吗?我想和你说说话。”信息是苏蔓发过来的。
唐宁这才想起苏蔓刚才有封邮件过来,当即便回了电话过去:“蔓蔓,我刚才有事,忘了给你回邮件了。”
“知道你忙呢,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上次听你说要接手宁达,还顺利吗?肖奕怎么安排?”电话那边,苏蔓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但唐宁似乎并没有听出来。
而苏蔓的问题,显然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互通信息了。
“还好,公司的事情有charlene和项目组,肖奕……”唐宁声音微顿,轻声说道:“肖奕离开了。”
“离……开?”苏蔓似乎有些吃惊,唐宁对肖奕的依赖她都看在眼里,而现在……
电话里,苏蔓沉默许久,才轻声问道:“是夏千语的意思吗?”
“这事并不只是肖奕离开的问题,中间涉及企业内部运作,个人感情总归还是要服从企业发展的大局。charlene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企业。”唐宁低低的说道。
“……哦,是这样,我不太懂这个,你觉得没问题就好。”苏蔓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低低的说道。
“恩,你的工作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一直忙也没时间问你。”直到此刻,唐宁才察觉苏蔓的情绪并不如平日里跳跃明朗。
“我啊,还行吧。”苏蔓的语气犹豫了一下,似是不想拿自己的小烦恼去麻烦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唐宁,我没想到国家商务部也是这样,我们新人过来完全就是打杂的,半个多月也没有一个稿子要翻译,更别说接触商务谈判了。你说他们要请端茶倒煮咖啡的小妹,用得着去咱们翻译学院招吗。”
“可能是让你用这种方式熟悉商务部的运转吧,你先熟悉着,业余时间记得多看书,或者找个好说话的前辈,借些商务部以往的资料出来看也是一样的。”唐宁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耐心的说道。
“好吧,我试试看吧。”苏蔓叹了口气,语气仍是郁郁的。
“这两天我整理一份工作上要注意的事项清单发给你,应该对你适应新环境有些帮助,我这里还有些事,今天就不和你聊了。”唐宁看了看手中的卡片,沉声说道。
“我……哦,好,那你忙吧,没时间的话就不用给我整理了,我只是发发牢骚,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吧。”苏蔓声音低低的说道,她能体谅他的辛苦,虽然在相隔万里的日子,她是那么的想念他,只想和他说说话而已。
*
挂了唐宁的电话,苏蔓有些愣愣的发呆,不只是因为工作太乏味,也因为她与唐宁聊天的时间越来越短,更因为她不知道的、唐宁这半个月来的变化。
工作乏味她可以自己调剂,同学都在英国,平时的生活依然挺丰富;
与唐宁聊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也可以克服,虽然她真的不知道,最后是她去中国、还是他来英国,但总有解决的办法。
而最让她心疼难安的,是一直抵触商场冷酷无情的他,竟然不顾兄弟感情,取代了肖奕。在他的语言中,显然并未如往常一样责怪夏千语的强势、更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
所以……
所以唐宁,你终于成了你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样子了吗?终于,为了商业目的,你也可以不在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吗?
苏蔓伸手拿起放在桌面的相框,那是唐宁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他从背后拥着她,两人面对着阳光,笑得一脸的明灿。二十几岁的年龄,却是无忧无虑的单纯。
*
“sandy,稍后有个商务接待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过去,这是这次谈判要用的所有资料,记住,你只有30分钟看资料。”外国投资管理司司长秘书alma快步走过来,将一个蓝色文件夹递给苏蔓。
“我……可是我一点儿也没准备。”苏蔓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
“你只需熟悉资料,适时提醒evan(投资管理司司长)就行,我并不认为你还需要准备什么。marla(管理司司长助理)突然发作要生宝宝,evan指定你由你接替。当然,如果你认为无法胜任的话,我可以向evan推荐别的同事。”alma一脸冷傲的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转告evan,我会准时报道。”苏蔓微抬起骄傲的下巴,伸手接过了alma递过来的文件夹。
“ok,祝你顺利。”alam冷冷点了点头,转身疾步离去,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的节奏,让苏蔓不自觉的想起了夏千语。
“呵,你可比不上女魔头,她交待工作可不需要说这么多话。”苏蔓轻轻皱了皱鼻子,收回视线对着桌面上镜框里的唐宁说道:“我要开始工作了,我的上司不是女魔头,但也足够的高冷,我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呢。”
苏蔓翻开文件,快速看了一遍时间安排表,在手机里做好定时后,便开始熟悉接待资料--外国投资管理司司长evan是苏蔓的直接上级,但他距他最近的一次是面试的时候。
至于上班时间?她不过每天给他煮两次咖啡、复印无数文件而已,而这咖啡和文件都是她交给秘书、再由秘书送进去的。
所以讲真,她还没机会真正认识这位年仅30的年轻司长,但从心里感觉并不好打交道。
“唐宁,我今天有个临时任务,只有30分钟的准备时间啊,我心里好慌呢。”苏蔓还是忍不住给唐宁发了信息过去。
下意识的等了两分钟,唐宁仍没有信息回过来,苏蔓心里漫过一层淡淡的失望,重新拿起文件认真看了起来。
苏蔓,你该努力了,他都是独立主持公司的执总了,你不能连个翻译都做不好。
*
两小时后,国际商务接待中心。
苏蔓抱着资料快步跟在司长evan的身边,一向明媚自信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难堪。
刚才在对法国商务代表团的沟通中,evan提到法国对外贸易的几处地方性规则,因为条款非常老,又夹杂着当地的地方语言,苏蔓当时愣着完全翻译不出来;还有几处国际通用的条款,她居然还说错了出处。
好在evan自己也是翻译出身,最后自己圆了过去,没有造成重大影响,但苏蔓自己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除了她拿到手的资料有些问题外,她的口译基本功,着实受到了考验。
*
“材料是alma给你的?”站在接待中心三百六十度旋转会议室里,evan看着苏蔓沉声问道,不动声色的表情里,看不出他的情绪。
“是。”苏蔓低声回答。
“你没有核对原文件?”evan将手伸到苏蔓面前。
“对不起,我没有去了解这次沟通的全过程,不知道还另有文件。”苏蔓低着头,将手中的资料递给evan。
“你是mary的学生?”evan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边问道。
“是。”苏蔓的头压得更低了--evan是她的学长,今年才升了司长,这次亲自去学院挑学生,才抢到她和唐宁这两个优等生。
没想到结果是唐宁不来、她第一次出翻译任务就出状况。
她和唐宁,想来让这个学长难做了。
“mary应该教过你,做翻译不仅要了解事件背景,还要了你翻译对象的语言风格、沟通习惯?”evan快速看完资料后,脸色有些微微的变色,但在抬头看苏蔓时,仍然保持着淡然严肃的模样。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您会谈的录像,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了,然后是临时任务,只有半小时准备,所以我就用来背资料了。”苏蔓的头压得更低了。
“资料倒是背得很熟。”evan淡淡说道:“你到商务部半个月了,对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我……”苏蔓抬起头来,想说天天端茶倒水煮咖啡印文件,无聊透顶,但想想刚刚犯下的错误、还有唐宁提醒自己这样的安排可能是工作考察,所以张了张嘴,抱怨的话究竟还是没有说出口。
“evan,zr国的商务贸易文件刚传过来。”秘书alma推门而入,看见逆光中笔直站着的两个人--evan一身冷气、苏蔓小心委屈的样子,嘴角轻扯起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办公室后写一份过失报告给我。”evan没有追问刚才的问题,拿着手中的文件径自转身离去。
“真希望你没有给evan惹麻烦。”alma上下打量了苏蔓一眼后,急急转身跟上evan的步子。
*
苏蔓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会议厅里,有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无助感。她一直那么骄傲,却在第一次正式出场便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唐宁,我出事了。”
“今天的现场翻译,我翻不出老大说的当地方言、秘书拿给我的资料里,还有几处错误我也没看出来、我犯了翻译最基本的错误:没有全盘了解沟通背景、没有了解老大的沟通习惯、没有了解项目历史。”
“唐宁,我真是很没用,天天觉得工作没意思,真正轮到我上场了,却又一塌糊涂。”
苏蔓低头写着信息,一直在眼底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滴在手机屏幕上。
“蔓蔓,我不知道你这次参与的谈判是什么性质,但是既然只给你半小时时间准备、既然给你的材料做了小手脚,就说明这次的谈判并不重要,因为失误的责任不会由一个临时翻译来承担,所以显然这个后果是他们承担得起的。由此看来,你不必担心。”
唐宁的信息回得很仔细,苏蔓静下心来分析,也确实如此--evan的水平自然能救得了场、这样的小插曲影响不了沟通的结果,尴尬难堪出丑的,也不过自己一人而已。
苏蔓伸手擦了眼泪,看着屏幕上唐宁发来的话,思路渐渐清晰,心里却隐隐失落。
唐宁看问题越来越透彻、越来越精准,却也……越来越没有温度。
如果是以前,唐宁会给她一个拥抱,带她去吃一顿甜品,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现在他给了她最有用、最理性的分析,而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远到不目是英国到中国的距离……
远到她想哭。
唐宁,现在的你已有几分夏千语的影子了。我是该为你开心呢?还是为自己伤心呢?
我是不是快要失去那个温柔的唐宁了?
*
“收到了,我先回办公室了,写检查去,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借口。”
苏蔓吸了吸鼻子,给唐宁回过信息后,收起手机,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诺大的空间,她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回响在房间,有种让人慌张的空旷感觉。
*
中国。
十月的阳光还有着夏季高温的余威,却也带着秋季该有的温柔,在被窗子的玻璃阻隔断再折射进房间时,温柔的味道就更重了些。
唐宁在阳光中醒来,手里还捏着dell医生留下的卡片。
“爸,就这么决定了,我相信你能闯得过这一关。”唐宁起身,拿了电脑当即给dell做了手术确认。
然后给夏千语发了邮件过去,告知她父亲手术的时间与自己休假的时间。
*
回到公司,唐宁意外的看见夏千语已经在他的办公室,正与哈黎再讨论着什么。
“charlene早,哈工早。”唐宁微微愣了愣,便快步走了进去。
“今天和’光华’的谈判,我和哈黎过去。”夏千语看着他说道。
“哈工准备’光华’撤出去后的现场整理,力争达到并超越’鑫盛’重新入场的标准;我和法务部去和’光华’谈退场的事;肖奕拒绝重回carlyle,心里终归是有怨气的,你帮我想想他会从哪个角度入手来发泄这股怨气。”唐宁站在办公桌前,沉眸看着夏千语,沉静而坚持的说道。
“咳、咳咳,唐宁……”哈黎见唐宁完全是夏千语安排工作时的语气,根本不容被安排的人有反驳的意见--而他说话的对象,是夏千语呵。
哈黎担心夏千语发脾气,轻咳两声后,也站了起来。
夏千语微眯着眼睛看着唐宁,见他的目光不躲不闪,似是坚持笃定,而双手轻握成拳,面对自己时仍是多少紧张,不禁笑了,当即从他的办公椅上站了起来,点头说道:“好,以你的安排为准。”
“好。”唐宁暗自松了口气,轻握的拳悄悄松开,嘴角眉梢不自觉的印上一抹明朗的笑意,在夏千语看来,还带着股天真与喜悦的气息。
“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我先回公司了。”夏千语敛下眸子,伸手拿了公文包转身离开了唐宁的办公室。
“只有顾先生能这样与miss夏说话。”哈黎见夏千语离开,才松了口气。
“我总得学着自己去处理这些事情,以前做项目,她好象不太参与具体的事情?”唐宁转身看向哈黎,声音有些隐隐的沙哑。
“她需要对项目的结果有绝对的控制。”哈黎轻挑了下眉梢,坦然说道。
“我知道,所以她该给我机会去经历,否则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放心。”唐宁倒也不生气,只是温润的说道。
“我先去准备了。稍后给你现场标准报告。”哈黎点了点头,拿了放在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
唐宁绕身走进里面,拉过办公椅缓缓坐了下去。
重新审视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回想刚才对夏千语说话时的果绝与坚持,他只觉得心里生出一股力量感。
天知道他刚才是多担心夏千语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哪怕惹得她不高兴,也要力争到底的准备。
可是她同意了。
他与哈黎一样意外,却更多惊喜、更多感谢。
他第一次感觉到,夏千语原来是懂人性的,甚至是尤其懂他。
“夏千语,或许是我错了,你不是不讲人性,只是你更懂得这人性该在什么时候讲。”唐宁的眸光微微闪动,嘴角噙起清洌的笑意。
“方部长(法务部部长方青子),20分钟后带上肖奕200万帐目的材料和’光华’的合同到我办公室,我们现在去’光华’建筑公司。”
“顾总监(人力部总监顾凡),你推荐的资料我看过了,安排他们的胜任力测试,今天下午6点到我办公室面试,你一起参加。”
“秦秘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唐宁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手上的工作,给每一件事件都留了充足的缓冲时间。
*
而哈黎在离开唐宁的办公室后,便接到了夏千语的电话。
“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因为’光华’是个投机型的公司,在无法投机会,难免会狗急跳墙。”
“这个……miss夏,我不同意这样安排。这不是通过谈判可以解决的问题,这种时候,唐宁反而比你更合适。”
“sorry,这件事唐宁虽然鲁蟒,但我支持他。”
电话那边的夏千语,在沉默半晌后,沉声说道:“好,那你帮我多关注他。”
“miss夏请放心,我会的。而且我们是去对方办公室谈判,带有律师和法务,或许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哈黎沉声说道。
“恩。”夏千语不置可否的轻应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
下午,光华公司项目负责人办公室。
当唐宁与法务部长表明来意,并将证据摆上桌面时,光华公司的项目总监当时就变了脸色。
“唐总这是什么意思?”项目总监将那法务部长推过去的资料胡乱的捏在手里,怒声问道。
“在这次的合作中,贵公司先是用行贿的方式取得项目资格、后用更换施工队的方式撕毁合同承诺、最后在工程质量与现场管理中,出现重大施工漏洞。所以我认为,宁达与贵公司无法继续合作。”唐宁沉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200万只是工程押金,你们的管理人员想贪掉这笔款子,一直拖着不肯给我们开发票,我们因为还求着你们结工程费,一直没敢开口,现在既然您提出来了,也该是将押金发票开出来的时候了。”项目总监脸色阴沉的说道:
“至于换工程队,这更是莫须有的事情,我们所有的工人都符合合同所列标准要求,每个人都是持证上岗,当然唐总新接手公司有不明白之处也属正常,我们愿意配合唐总做员工资格检查;”
“所以当然也并没有什么重大施工漏洞出现,现场有些管理不符合国际施工标准,这个我们可以整改;外墙施工材料脱落是由于灾害天气引起的,我想唐总应该体谅才是。”
“唐总,我能理解您作为曾经的少东家,希望工程万无一失的心切,我也向你承诺:后期的施工,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项目总监说到这里,慢慢松开紧捏着文件的手,敛下眸子将捏皱的文件慢慢碾平,然后推回到唐宁的手边。
坐在唐宁身边的法务部长方青子的脸色微变,转眸见唐宁声色不动,当下缓缓站了起来,将项目总监推过来的文件又推了过去,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份文件请您收好,第一,您若认为这200万是押金而不是行贿,我们可以申请法院介入调查;”
“现有工人是否为进场时的同一批工人,名单已经在附件里,至于从业资格,进场批与现有批的从业资格等级同样在附件里,您可以看一下,这些证件是否有做假,如果有,我们很愿意配合贵公司将这批工人清出来。”
“至于现场漏洞,对不起,这是专业的工程鉴定报告,属于工程质量问题。当然,您若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对这次鉴定结果进行公证。”
方青子一条一款,句句驳回。
对方对这些问题全不承认,是否事实大家当然心知肚明,对方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不愿意接受撤出的意见,而方青子一一驳回,则明确的回驳对方:不同意,那就打官司。
条条件件,证据都清晰明白。
“我听说,宁达是由carlyle控股是吗?”那项目总监的大手重重的压在文件上,沉沉的看着唐宁问道。
“这与我们今天沟通的事情并无关系。”唐宁的表情,仍然风轻云淡。
“肖总突然离开、唐总一接手就对工程诸多不满,我想知道--这是唐总自己的意思,还是carlyle方面的意思。”项目总监的眸色越发沉暗了。
“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公司违法、违约在前,工程事故在后,现在宁达恳请贵公司以提前解约的方式退场,若不能在此意见上与贵公司达成共识,那我们只能另寻他途--协商解决不了的问题,法律总还是可以解决的。”唐宁一字一句,沉静却笃定的说道,他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决;他表情依然温润,目光却坚定不容置疑--他是温和的,但他的决定却并没有可回转的迹象。
“唐总真的这么认为?唐总是读书人,对于建筑行业的行规可能不那么了解,让我们退场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工程队的原料供应商,这合供货合同说断就断,恐怕也需要交待。”项目总监冷笑着说道。
“宁达只与光华有合约关系,至于光华与其它供应商的合约,与宁达并无关系。”唐宁淡淡说道。
“好!”项目总监的目光在唐宁的脸上放肆的扫过一圈后,神情暴恹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求着做生意的道理,撤就撤吧。不过唐总,那些沙石水泥的商家可没我们这么文明,会好好儿的和你谈合约。以后您若是遇到什么不愉快……”
“你这句话,我可以控告你威……”方青子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人,极其流氓的威胁,气得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宁便出声制止了他,随之站起来笑笑说道:“宁达只与光华有合约关系,我们之间自然只谈合约问题,其它的什么人该找你的找你、该找我找我,我们就不必在这里详谈了,您说呢?”
“当然。”项目总监黑着脸,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竟有些无力感。
“那就请将这份解约撤出的协议签了。”唐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方青子随即将准备好的解约协议放在了项目总监的办公桌上。
“你—”项目总监一脸的黑线,看着唐宁和方青子,强压着暴恹之气,沉声说道:“放在这里吧,条款上我们公司的法务和财务都需要再审核。”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唐宁一身清雅、不见半分火气,却又寸步不让。
“唐总这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在唐宁的态度已经完全撕破脸后,对方言语之间也不再客气。
“解除合约总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但我知道做工程的人都是爽快汉子,所以我这只会读书的学生在您面前,倒是不敢弱了气势,否则回去也没法子向管理层交待。让您不舒服了很抱歉,不如您签了让我将协议带回去,省得您看着我难受,您看呢?”唐宁依然好脾气的微笑着,只是眸色比起刚才已经沉暗了几分。
“唐总要这里等合同结果,那就在这里等着吧。”项目总监冷哼一声,起身离开,那份文件仍放在桌上,显然是没打算今天给结果了。
*
“唐总……”方青子皱起眉头看向唐宁:“他们这样的人,耍起无赖来,有时候连法院都没办法。我们在这里等着……恐怕不会有结果。”
“倒是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管理人员会是这样的素质。”唐宁在办公室来回走了两个来回,显然也被这项目总监的态度给难道了--证据拿出来了、态度也有了,但对方就是赖着不签字,这……
唐宁真没想到,还有这样做企业的,只觉得颠覆自己对商业管理人员的印象。
“看这人挺横的,他刚才不是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管理层的意思吗,我推测他想软硬两招同时出手,一边拖着不签字、一边胁迫做决定的人收回成命,最后达成不撤退协议。”
“不可能。”唐宁停下走动的脚步,沉眸看着方青子,态度决然的说道。
“我们也两条腿走路,一边起诉,用律师信迫使他们放弃;一边找人直接清场,让他们无工可做。”方青子的眼皮微微眨了一下,看着唐宁说道。
“我再想想。”唐宁紧皱着眉头,大步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聚云散,突然想起夏千语醉酒的那个晚上--后来他知道,当天他招待的是广告公司的小秦总。
所以……
唐宁霍然转身,对方青子说道:“今天不等了,你和律师去立案,在拿到立案文书之前,让律师发公函给光华公司,同时发布在业内官网上。”
“那现场?”方青子在记下唐宁的意见后,看着他问道。
他有些担心这个年轻的总裁会不懂地产业的潜规则--做地产总是不可避免的遇到工程霸、沙霸、水泥霸等等,只是他们做为最上游,基本不用出面解决这些问题。但真正要解决这些占据一方的霸王,走法律途径太慢,往往等开庭了,工期都拖了几个月了。
所以,解决工程问题,基本都要用上道上的力量。
只是唐总他…。
这个从英国高等学府回来的少公子,他恐怕听都没听说过这些暗地里的事情吧……
“现场哈工会处理,你现在就去律师楼,我现在回公司。”唐宁看了一眼放在项目总监办公桌上的解约文件后,抓起自己的公文包,毫不犹豫的大步往外走去。
方青子也随着他的眼光看了一眼那文件,然后跟随着唐宁一起离去,只是心里却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
*
“唐宁,对方态度如何?”
“恩,你的安排没问题,你们现在离开光华了吗?”
“不要开车,乘地铁。”
“不要问我为什么,上地铁后给我电话,我会在出站口等你。”
*
“对方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逼宁达继续合作?”薛涛一脸疑虑的看着夏千语。
“他们能通过贿赂拿到项目,自然不会按正常程序退出项目,小心些总没错。”夏千语边说边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有道理,你去接唐宁,我找哈黎安排一下后面的事。”薛涛将车钥匙抛给夏千语后,便没有再跟着她。
“安排在今天晚上,哈黎和我一起过去,其它的人,你看着安排。”夏千语接过钥匙后,利落的说道。
“charlene,这些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亲自出面去处理了。”薛涛皱着眉头说道。
“我去。”夏千语淡淡说道。
“好吧。”薛涛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往回走去。
*
曾经刚进入地产界的时候,顾止安与夏千语便是一明一暗的配合,顾止安在明、夏千语在暗;所以无论是喝酒还是赌博、或是找黑道上阵,她都是驾轻就熟的。
后来顾止安想办法将投资与工程剥离开来,carlyle便再不涉足工程的潜规则,自那以后,夏千语也鲜见动用非职业渠道。
这一次……
*
“这一次,真是涉入太深了,宁达的具体营运,她就不该插手。”听了薛涛的话,哈黎不禁担心。
“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以前她没有如今这般地位,也都应付来了,何况现在。”薛涛对夏千语倒是信心十足,只是心里到底不愿看到现在这个满身傲骨的夏千语再涉足这样的场合、再与那些人打交道。
“倒不一定,正因为她有了现在这样的地位,所以那些人可要的资源更多了。”哈黎摇了摇头。
“charlene处理事情的手段,向来金钱至上,什么时候让人威胁过了。你安排工地明天清场吧,我安排今天晚上的见面。”薛涛看了一眼电话里的讯息后,便拿了公文包快步往外走去。
*
唐宁下了地铁便看见了夏千语,当即快步走了过去:“我们出大楼以后,确实有几辆车跟踪,可能是没有及时得到上面的指令,所以在看见人们进地铁站后,便离开了。”
“他们只想吓唬吓唬你,让你害怕后主动放弃解约,并不想把事闹大,所以地铁这种环境复杂的地方,他们肯定不会出手。”夏千语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国内的地产业都是这个环境吗?”唐宁走在她的身边,沉声问道。
“全世界的地产业都是一样的环境。”夏千语冷然说道。
“那我们要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呢?”走到停车场,唐宁从夏千语手里接过车钥匙后,两人分别上车。
“你想如何主动?”夏千语拉着安全带的手微微顿了顿,抬眸看着他问道。
“让他们签好协议送回来。”唐宁扭头看向夏千语。
“你原本的计划呢?”夏千语轻勾唇角,眯着眼睛看着他。
“找几个人,约光华的老总和项目总监一起坐坐。”唐宁沉声说道。
“……”
看着唐宁沉然而沉静的样子,夏千语竟一时无语。
“你不同意吗?你不是说全世界的地产业都是一样的环境吗?那么carlyle初入地产界的时候,一定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唐宁沉眸看着她,有些疑惑她的态度--他并不认为她会反对,但她的表情也确实不是赞同。
“你被肖奕刺激得不轻。”夏千语淡淡说道。
“他让我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唐宁转过头去,原本沉静的眸色突然变得凛然起来:“做学生就要有做学生的样子、做翻译就要有做翻译的样子、做商业就要有做商业的样子,我在这个位置,不管我何种心性,便没有人会把我当作学生、或当作翻译来看。”
“能认识到这一点……即便是被刺激的,也算不错。”夏千语微微笑了笑,将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开后,淡淡说道:“开车,回carlyle办公室。”
“约’光华’负责人的事,你是什么意见?”
“不必。”夏千语淡淡说道。
“不必?”唐宁一直以为她会同意,现在却……
“不单独约见,仅发律师信解决不了问题,就算哈工在现场将他们强制清理出去,文件还是不能签下来。”唐宁皱起眉头说道。
“项目组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你交给他们处理就行。做为管理者,有的事情不需要、也不适合亲自出面。”夏千语淡淡说道。
“可是……”
“总部和我都这么重视宁达,因为它是通往安阁项目最近的一条路,所以宁达的社会形象与企业口碑必须没有丝毫污点、而你,宁达的ceo,必须干净得纤尘不染。”夏千语转过头去,淡然的声音变得低沉。
“我……你自己也说过,做企业怎么可能完全干净?特别是做地产业。我虽不十分懂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用法律来解决。”唐宁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夏千语,清朗却压低的声音里,只感觉到意外,却又不解。
“无论干净与否,都是为了结果服务,现在企业形象需要你是干净的,那些规则上的事情自然会有别人去做。”夏千语的声音微微发干,但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在她的状态恢复过来后,对唐宁淡淡的说道:“
在宁达的管理上,我会尽可能让你自己做主,包括需要我协助的地方,你也可以安排。但在影响全局策略的事情上,你必须服从。”
唐宁看着夏千语不容置疑的表情,沉默半晌,最后也只得妥协。
扭过头后,唐宁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语不发的往前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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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千语的办公室,夏千语将她当时接受审计的举报资料交给了唐宁:“既然你已经可以理智的预测肖奕可能会有的后续,那么我也就不担心你对真实的肖奕的接受度了。”
“什么意思?”唐宁脸色猛然一变。
“你看完有什么疑问在再问我,不过要等到明天,我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夏千语的目光在那沓文件上稍作停顿,并不理会唐宁的突然变得低沉而复杂的心情,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真实的肖奕?”
“他为了权欲视公司利益而不顾、他为了私欲而视与自己的兄弟情谊于不顾,还有什么是自己接受不了的……”
唐宁伸手抓住文件后,下意识的停顿了片刻,才慢慢慢的将文件拿到眼前,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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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
“我们两个?”
林柏文侧眸看着夏千语,眼底满是不同意:“虽然你现在不发烧了,但你还是个病人。”
“是不是病人我比你清楚。”夏千语冷冷说道:“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哈黎。我这是给你机会接触本市各个层面的人。地产业要和哪些人打交道你比我更清楚,以后安阁正式上线,这些人你免不了全部要接触。”
“你这人从不做亏本买卖。”林柏文收回目光中的柔软,冷然说道。
“和这些人见面,我身边需要个男人。”夏千语淡淡说道。
“你想保唐宁?”林柏文的声音有些森然。
“你问过第二次了。”夏千语不耐的说道。
“ok,一个阳光清雅的少年翻译官,没有复杂的过去,干净得纤尘不染,是我们进入安阁的一颗漂亮的棋子。”林柏文看着夏千语不耐的表情,轻扯唇角做出微笑却笃定的表情:
“但是要保护他的干净,并不一定需要你亲自出手,不是吗?”
“那么……”夏千语轻挑眉梢看着林柏文,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哈黎一起去?”
在夏千语的疑问否定句里,林柏文原本就不深的笑容慢慢敛了下来,稍事沉默后,淡淡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可以信任的。”
“我信任项目上的里,但项安这样的事,是我的大忌。”夏千语语气森然的说道。
“ok,我明白了。晚上的事,人你来约,事你来谈,酒我来喝、戏我来演。”作为夏千语的同类,林柏文理解夏千语在项安这件事情上的底限,以及在用人问题上对他的忌讳,当下也不再多话,直接与夏千语敲定了晚上的计划。
“如果你一直这么爽快,我们的合作将会顺利许多。我不希望以后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我一再解释。”夏千语起身看着林柏文,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林柏文看着她烂然一笑,颇有些从善如流的感觉,倒显得夏千语过于犀利。
好在夏千语从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见林柏文不再有疑问,便将话题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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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语的办公室里,唐宁将当时的举报材料一页一页的看完,直到最后,看到肖奕与夏千语签的协议后,大脑不禁有瞬间的空白--
文件当然不是夏千语签的,他知道。
肖奕说,林柏文自被拒绝后便没再找过他,而实际上他们在私下已经达成协议,将宁达卖给肖奕……
他说所做的一切虽然是为了满足私欲,可临时更换建筑公司对工程质量的影响,以他的经验不可能不知道;他说任何时候都在保护自己,他认为在他拿到宁达后,不把自己踢出局,就是最好的安排。
唐宁慢慢的合上文件,情绪一阵起伏波动--但也只是波动而已。
若说夏千语让他看到了商业里的无情与冷酷,那么肖奕则让他看到了商业里人性的原欲--他为了让夏千语满意能够亲自出手赶走肖奕、肖奕当然也能为了权欲与钱欲而斧低抽薪。
在商业这个局里,谁又能信任谁?谁又能带着温情款款而行?
“夏千语,其实我得感谢肖奕,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仍然给了我依靠,否则即便蔓蔓在身边,我亦无法挺过那一关;在我最需要成长的时候,他的用原欲的丑陋让我放弃挣扎。”
“所以夏千语,我们……都该感谢他。”
唐宁将手掌重压在文件上,似乎想通过这样的力度,将那些因原欲而生的丑陋,牢牢的压在掌下,不让他们出来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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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夏千语清洌的声音,在此时的唐宁听来,却是充满了温度。
“我在。”唐宁缓慢答道。
“看完了?”
“对不起。”
“我从不需要人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感谢他让我看到人性如此丑陋的一面。”
“ok,帮我把资料还到档案室,哈黎在安排解约的事,你要抓紧时间确认公共商务区和母婴区的招商方案。”
“我这就回公司,今天确定这两处的招商方案,明天将大楼整体方案交给你。”
“ok,确定后给我邮件,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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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唐宁一语不发的将资料还给了档案室,他的沉静,与刚知道肖奕200万收贿事件后的反应,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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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利用肖奕,改变他对人性的信任。”林柏文眯着眼睛看着夏千语。
“我需要他首先得是个商人,其次才是个干净的商人。”夏千语冷冷说道。
“这颗棋子选得不错,只是训练起来太费力了些。”林柏文笑笑说道。
“这点你确实不如我。”夏千语将车钥匙扔给林柏文,冷冷说道:“哈黎已经过去了,走吧。”
“很容幸能为夏总监服务。”林柏文接过钥匙,绅士的将手伸到夏千语的面前。
夏千语轻瞥了他一眼,拎了一个大得夸张的黑色皮包,径自往外走去。
“总是这么不给面子。”林柏文无奈的收回自己的手,没事人一样转过身去,看着夏千语利落的背景,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这里几个月的时间,他与她的员工一样熟悉了她高跟鞋敲打在办公室地面的节奏。
这不变的节奏,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耳边变成一种习惯,而这习惯又在他对她心动以后,变成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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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唐宁与蓝朵在办公室加班修改招商方案。
夏千语与林柏文、哈黎驱车去了j市最纸醉金迷的夜吧’爵迹’--灯红酒绿下的声色迷离,让林柏文在走进大门后,强势的抓住了夏千语的手腕。
“别告诉我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夏千语抬头瞪了他一眼。
“好多年前的事了。”林柏文皱眉说道。
“我也有几年没来了,倒显得有些生疏了。”夏千语轻笑一声,扯着林柏文的手便往前走去--约好的几个人,显然已经先到了。
“傅老大,还是这么爽快,竟然比我先到。”夏千语快步走了过去。
“千语,好久不见了。”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也就是傅老大,伸手与夏千语重重一握,那力度能把她的手给拧断:“哟,我这人一高兴就忘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我的力道,该罚该罚。”
男人见夏千语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力道重了,爽朗大笑后,便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身边的林柏文伸手将她护在胸前,不禁又是一阵大笑:“几年前你还是个小丫头,现在就有男人了。”
“一个人的寂寞,傅老大该比我懂。”夏千语伸手拿了桌面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傅老大、一杯递给林柏文:“柏文,这是傅老大,在j市做生意,傅老大的码头一定要拜。”
“傅老大,林柏文,请多关照。”林柏文很上道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又重新满上,这才举出去与傅老大碰杯。
“丫头,你男人果然上道,今天这杯我是喝了。冲着丫头你的面子,今天有什么事,傅老大都给你摆平。”傅老大将酒杯与林柏文的用力一碰,两杯酒瞬间漾起漂亮的酒花。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个彪形大汉见状立即上前一步,跨进门后,立即返身将包房的门紧紧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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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对于肖奕的事件,唐宁属于越难过、越强大。在这次事件之后,他成长的速度便如坐缆车一样,只进不退;
唐宁在想到夏千语醉酒的那次后,想到了什么呢--想到了夏千语非职业的方式招待小秦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用非职业的方式招式逼光华公司就犯。
夏千语要打造一个纤尘不染的宁达ceo,亲们都看出来了,不只是为项目,还为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气质。这样的千语,真正让人心疼。
而一直甜蜜的小情侣,在步入各自的生活轨道后,也慢慢出现了裂缝--与感情无关,却与现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