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如影随行 第24章 与君初遇〔23〕【修】
作者:砚举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洛阳,前朝的旧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与热闹。

  没有人知道在洛阳街头的一间小小茶肆中,闻名全洛阳的花魁漓落正毕恭毕敬地跪在小炉边,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全神贯注地煮着茶。

  滚滚冒出的水汽模糊了她姣好的面容,连带着坐在桌案前的紫衣男子,身影也像是被渲染开来。

  “漓落,最近流火阁可接到暗影他们传来的信息?”那紫衣男子慢慢啜了一口茶,纤长的手指拂过杯壁,莫名给人一种活色生香的感觉。

  但事实上,他的面容极其普通,五官凌厉但并不出彩,甚至比不过他身后立着的白衣侍从。他看着跪在小炉旁的花魁,眼神淡淡。

  “回主上,并无。宸辕宗的那个任务接连碰壁,我们是不是该……”漓落垂首,捧着刚刚煮好的茶汤,双手高举地献上。

  “漓落,慎言!”一旁面容妖异的白衣男子目光凌厉地看着跪伏着的花魁,语气严肃,带着些许的不满,“主上的安排可不是你能左右的!”

  “秋管事,漓落失言。请主上责罚。”漓落低着头,自知说错了话,举着茶汤的手一抖,些许茶汤洒出,烫红了她白皙的肌肤。

  紫衣男子只是淡淡地看着,慢慢接过了漓落手中的茶盏。看着座下的花魁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侧脸看向一旁的侍从,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温度。

  “子白,怎么从九元剑宗回来,你这个脾气还没改?难不成,你想让我将你放到云昙道,好好磨一磨你这暴脾气?”

  秋子白自知他是在说笑,精致的脸上也带着笑意,本就绝艳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活泼。

  “说及云昙道,他们派出的影子可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秋子白想着几次任务的接连失败,摇了摇头。突然,他回忆起西关城的那次,突然绽开了一个笑容。

  “不过,倒有一个小子,可是十分的有意思啊……”

  说着这话的秋子白并不知,要不了一旬,他和这个有意思的小子,必然会有一场正面的交锋。

  暗影得知萧随已经出了云昙道,眼中的墨色又暗沉了不少,下一步的计划终于可以继续了。他看向跪在静室地上的影一,带着嫌弃和不屑,慢慢开口。

  “影一,你最好知道,若不是我云昙道处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我也不会把你一个废物,从寒影楼手中要过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看着恭敬跪着的影一,冷漠中带着淡淡的疲惫,若是祁冽像影一这样,他根本不用像现在一样费心费力吧。

  “现在你给我想办法,将席家那个小子,也引到天子峰上。到了那里,国师自然会配合你,将席默和影二十四一并除去。若是配合的好,说不定能将这盆脏水扣到素段锋头上。”

  “谨慎一些,莫要教祁冽发现了什么。”暗影有些恍惚,他终究还是走上了和自己师父一样的道路,折了自己弟子的羽翼,想将他囚禁在云昙道这个囚笼中。

  跪在下首的影一低垂着头,干脆地应声。他额前细碎的发遮住了眼眸中的狂喜和恶意。终于轮到这一天了,祁冽。我胜不了你,那便定要将你心头上的那块肉狠狠挖下,让你一辈子痛苦难安!

  席默并不知道萧随去了洛阳,但他知道,萧随在了解内/幕后,一定不会顺着暗影的意思,去天机阁自投罗网。所以,当影一用言语激他去天子峰时,他第一反应便是阴谋,暗影怕是一刻都容不下他了。

  “好……”他看着毫不掩饰眼中恶意的影一,平静漠然地回答。

  他知道,在暗影下了这个命令后,他便不能留在云昙道了,和云昙道同气连枝的寒影楼自然也不会收留他,若是留下,且不说暗影还会想出什么别的招数,就连祁冽也可能受到牵连。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喝下了烟蟒血的席默已经恢复了半成实力,将将有着内窥境的修为。就这么被影一催促着,他跟着影一踏上了去往天机山的道路。

  当暗影受到影一的传信,知道他们已经到达天机山时,暗影终于发现了蹊跷。萧随比席默早出发一天,可天机阁并没有传信告知萧随的行踪,这影二十四,怕是根本没有去往天子峰!

  感觉受到戏弄的暗影震怒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直接致信下面的分路,要求彻查萧随留下的痕迹,并立刻回信,要求影一将席默带回云昙道。

  可是已经迟了。

  当他回信时,影一已经带着席默上了天子峰,藏匿在天机阁的辩机坛弟子中,错过了来自云昙道的信息。而当他查到萧随的路线是一路向北,目标直指洛阳时,萧随已经混入洛阳城,不见了痕迹。

  乱了,一切都乱了。暗影看着地图上的洛阳城,眼神晦涩。在萧随选择洛阳城作为目标时,他便知道,还隐会的布局已经泄露了。

  他看向北方,那里是一切事宜安排的中枢,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动着他们这些提线木偶。他犹豫了一会,终究是展开信纸,提笔写下了给还隐会的信件。

  远在洛阳的萧随并不知道席默的遭遇,他已经改换了面容,混入了人群中。因为有着系统的加成,萧随将他在云昙道学到的东西发挥到了极致,他将云昙道中教导的伪装和敛息,结合上系统中的秘法加以运用,逃过了无数次的搜捕和围追。

  现在的他,脸色蜡黄消受,带着天生的雀斑,佝偻着背,排在红衣楼后院的队伍中。红衣楼是洛阳最富盛名的青楼,楼中一众清倌各具风情,向来招待的,都是洛阳的上层人物。

  萧随在云昙道隐约知道这红衣楼,猜测它是属于还隐会的门下。恰逢红衣楼邀了天下豪杰和一些皇室子弟,要举行一场美人品赏大会,招百来个短期的佣工,萧随听了苏易临的建议,决定只身犯险。

  洛阳城外的紫竹林中,一只瘦长的手伸出,接住了落在手背上信鸽。慢条斯理地将信鸽腿上的小小信筒取下,盛在一张乌木的托盘中,呈给了在小亭中下棋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执烟,落子。看着对面沉思不语的白袍青年,取过桌旁的丝帕擦拭了一下指尖,将卷成筒状的信纸从信筒取出,慢慢展开。

  “呵。”

  像是被这一声嗤笑惊醒了,那拿着白子,低头踌躇的青年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不知何事让主上发笑?”

  紫衣男子慢慢将那薄薄的信纸揉搓成一个小团,看向对面的白衣青年。

  “子白,怕是有人看不得我还隐会的好啊。又有一些碍手碍脚的人,想要阻挡我们的大业了……”

  他看着亭外立着的烟袍中年男子,话语中带着凉薄的笑意。

  “阿奎,去告诉漓落。这次的品美大会容不得半分差错,我们邀请的客人必须一个不落地出席,我裴氏的复兴就看这一局了。”

  “诺……”烟衣男子应着,声音沙哑低沉。转身,几个瞬息,身影便消失在婆娑的竹影中。

  就在暗影接到洛阳的回信时,他的房门被一道大力破开,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上好的黄花梨门板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暗影刷地一下抬起头,表情阴沉地看着来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的人,在云昙道只有一个,那便是祁冽。

  “席默呢?席默去哪里了?你把席默带到哪里去了?”祁冽惨白着脸,穿着松松垮垮的中衣,连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向端坐在案几前的暗影。

  他的话语中带着惊恐和绝望,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迷惘。

  暗影看着衣着凌乱的祁冽,看着他的白色中衣慢慢被胸口的血色晕染,他的眉死死地皱着,像是受够了祁冽的肆意胡闹,心中对席默的杀意是越发的浓了。

  他还是失算了。他估摸着,祁冽刚刚才取过一次心头血,半个月内只能呆在床上修养。却没想到祁冽是离不得席默的,将将修养了不过十天,就发现了席默的失踪。

  “呵,席家那个小子,早就和影二十四离开了。对他而言,你祁冽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你知晓与否并不重要。”暗影低低地笑着,就这么直戳着席默心底最深的伤口。

  祁冽赤红着眼,绝望地嘶吼着:“我不信!他承诺过!他承诺过不会再走的!”

  暗影看着癫狂的祁冽,带着恶意:“是他承诺?还是你威胁他承诺的?”

  祁冽回忆起席默将萧随带回来的那个晚上,想起了自己威胁的话语,和席默的沉默。他看着暗影,眼中带着祈求和挣扎。

  “让我去找他!去找他问明白!”他盯着暗影漠然冷淡的眼,慢慢颓唐地佝偻着背,高大的身影卑微地蜷缩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他看到暗影昂首,像是应允的表情,带着疲惫和虚弱,拖着萎靡的脚步,一点点挪出了静室。

  立在一旁的影二低声问:“没关系吗?就让路主去寻他?”

  “没事,”暗影的眼中夹杂着怜悯,“他寻不见,绝望了,自然就会回来。心死了,一切便好了。”

  云昙道中,没有人会为祁冽提供席默的信息。祁冽,终究是寻不到他想要的人。

  但暗影不知道,祁冽为了席默,究竟是疯魔到了何种地步。祁冽取心头血时,连着取了两滴,一滴作为药引,融入了席默所饮的烟蟒血中;而另一滴,被祁冽喂给了血蜂,专门用来定位另一滴心头血的位置。

  若不是连取了两滴,以祁冽那强悍的体魄,也不至于要连着卧床十天,才知道席默失踪的事情。

  十天,饲养的血蜂已经成熟了。

  祁冽惨白着脸,竭力驱动着血蜂,跟着这只血色的小虫,直奔远处的天子峰而去。

  而天子峰上的席默和影一已经陷入了绝境。

  他们的身份早已被管辖严密的辩机坛弟子发现了,被押入了天机阁的地牢,等待着国师的处置。

  席默看着呆着狱房中还试图逃出去的影一,冷漠的眼中带着不屑和鄙夷。这一代的影一当真是天真到了极致,当他被暗影派出来,带着自己上天子峰的时候就该知道,暗影这是将他放弃了。

  暗影不会将云昙道的丑事张扬给天机阁,即使他不得不借着天机阁的手,除掉自己。唯一的知"qingren"影一是注定回不到云昙道的。

  突然,一直不停折腾的影一静了下来,席默一愣,便听到了狱房牢门被打开的锁链声。他抬头,眯着眼,看向光芒大盛的门外。

  安分了一阵的影一突然暴起,急速地冲向牢门,像是想在开门的一瞬间逃蹿出去。但是,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席默渐渐适应了那抹光线,就这么冷淡地看着牢房外的一只手,将冲过来的影一制住,微微用力,便拧断了影一的脖颈。

  “赫连大人的武功,还是如此高超啊……”席默冷淡如冰雪一般的声音从烟暗的牢房中幽幽传出。

  “席家的小子,现今是为何要闯我天机阁呢?”身着正紫色祭师袍的国师就这么拎着影一错位的脖颈,慢慢走进牢房,将他的尸首扔进了一旁的草堆。

  “国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难道云昙道的那位未曾给您传信吗?”席默抬头,隐在烟暗中的眸子,微光流转。

  赫连九江眼神晦涩地看着双手被锁的席默。三年前,他周身的气息还是出尘境的,如今只堪堪过了内窥境的门槛。

  “你还记得我三年前为你卜过的卦象吗?”他看向狼狈却安然的席默。

  “卜卦?”席默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带上了一丝嘲讽,“国师大人当真认为,时至今日,席默落魄至此,那卜卦还会应验?!”

  “为何不能?”赫连九江淡淡地说,眼中却像是凝聚了一个世界的悲哀。

  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都被捆绑在注定沉没的纸船上。

  若是可以,他倒宁愿这卜卦不要应验。

  因为这应验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