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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圈黑黑的,昨晚没有睡好吗?”
吃早饭的时候,罗冰冰忽然的问。
声音虽然冰冷,但关心却藏不住。
钟晓飞笑一下,不否认,罗冰冰明目如炬,明察秋毫,他否认也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没有睡好?”
罗冰冰吃了一口大米粥,淡淡的问。
“没什么。”
钟晓飞绞尽脑汁的找借口:“可能是前天晚上睡的太好了吧。”
“撒谎。”
罗冰冰咬着红唇冷笑:“你是在想吴怡洁和李小薇?想她们想的失眠了,对不对?”
“啊,不是。”
钟晓飞尴尬的笑,不过他的声音却有点虚。
“哼,你失眠我不管,但当我的助手,是一件很危险的时候,时时刻刻都需要提高警惕,保持清醒的头脑,而这必须有良好的睡眠做保证。”罗冰冰咬着红唇,眼睛不看钟晓飞,只是看着面前的桌面:“如果你总是失眠,总是萎靡不振,你怎么能当我的助手?”
“好,下不为例。”
钟晓飞一本正经的保证:“我以后绝对不失眠,每天晚上九点准时睡觉。”
罗冰冰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钟晓飞很是正经的点头。
罗冰冰低头吃饭,不再问了。
钟晓飞看着她的美脸,小心翼翼的问:“冰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今天准备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就走。”罗冰冰说。
“好。”
钟晓飞有点小小吃惊,他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吃惊之后,心里又有一点的小兴奋。
罗寨虽好,但毕竟与世隔绝,只有回到红尘世界,回到那些恩怨情仇里,他的人生才能完整。
上午,钟晓飞帮孩子们上英语课,因为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他最后一节课,所以他心情竟然有点酸酸的,他发现,他已经喜欢上了老师这个职业了,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她们纯真的笑脸,听着她们欢快的笑语,没有成-人世界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感觉到快乐,郎朗的读书声中,他忘记了那许多的烦恼和忧愁。
在钟晓飞讲课的时候,罗冰冰站在窗外的墙根下,静静的看着他,表情淡淡的若有所思,当钟晓飞看向她的时候,她却转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大山。
钟晓飞知道,她心里有心事。
下午,钟晓飞提了一小桶的白灰,拿着刷子,踩着凳子,将医院一楼的墙壁粉刷了一遍。
明天他就要离开,今天他尽可能的想要多做一点的事情。
正忙碌的时候,柳叔忽然外面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的衣服,背着药箱,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笑。
“柳叔。”
钟晓飞放下刷子,尊敬的笑。
柳叔是一个真正的好医生,他淡定儒雅,医术高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寨子里,他一手支撑起了这一千多人的生老病死,治病救人的同时,也不忘记传授一些先进的医疗和科学知识给村民们,听罗冰冰说,在他没来之前,罗寨人的生老病死全部都交给老天,生病了这有三招,巫婆、跳大神、吃草药,根本接触不到现代医学,稍微重一点的病,就会有丧命的危险。
柳叔来了之后,这种情况彻底改变,现在,小病基本不用出寨子,甚至一些疑难的大病,柳叔都可以医治。
柳叔朝钟晓飞点头微笑。
原本钟晓飞以为他会背着药箱直接上楼,没想到他却停住脚步,站在钟晓飞面前,淡淡微笑的问:“明天你就要走了,是吗?”
“是。”
钟晓飞赶紧放下刷子,擦擦手。
柳叔话不多,到罗寨这么长时间,他一句废话也没有跟钟晓飞说过,他跟钟晓飞说的,都是钟晓飞的病情,不止跟钟晓飞如此,跟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从来也不说废话。
今天他忽然站住脚步,肯定是重要的事情跟钟晓飞说。
“你的鼻子,还疼吗?”柳叔问。
“不疼了。”
钟晓飞感激的笑,他鼻梁已经基本愈合,虽然还贴着一小条的创可贴,不过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柳叔医术高,钟晓飞身体素质好,所以他鼻梁愈合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那么一点点。
柳叔点头,欣慰的笑一下:“虽然不疼了,但你这次出去还是要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好,我知道了。”
钟晓飞感激的笑,对柳叔,他其实是有点好奇的,因为柳叔医术高超,相貌优雅,全身透着一股干净的书卷气,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材生,以他的医术,随便的在哪个大城市哪个大医院找一个体面的工作完全不成任何问题,说不定还可以当教授,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要窝在罗寨来当一个赤脚医生呢?
这个疑问,钟晓飞心里一直有,不过他没有机会问。
另外的,柳叔知道不知道罗冰冰和罗阳兄妹两人的工作呢?
“冰冰跟我说,你这一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是真的吗?”柳叔淡淡微笑的问。
钟晓飞心里猛的一颤,笑:“没有啊,我肯定还会来的。”
心里一阵乱。
柳叔看着他,淡淡微笑,笑容里有睿智,有包容。
然后他把头看向窗外,忽然悠悠的说:“罗寨是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又小又简陋,在这里,没有现代的科技,也没有城市的奢华,唯一拥有的,就是优美的风景,二十年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这里,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的,却不是风景。”
钟晓飞静静的听着,他知道,柳叔的话里一定有深意。
“是人,在这里,我遇见了我一生的最爱。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的一生都要留在这里了。”
柳叔声音低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俊雅的脸上,泛着幸福的光。
钟晓飞明白了。
是爱情。
是爱情把柳叔留在了这里。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想想就像是在昨天,”柳叔幸福的微笑:“这二十年里,我从不曾离开,在这个室外桃源的地方,每一天都过的快快乐乐,从从容容。”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钟晓飞,淡淡微笑:“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钟晓飞当然明白。
他知道,柳叔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柳叔和他一样,都不是罗寨人,都是外来者,柳叔爱上了罗寨的姑娘,最后留在了罗寨,而钟晓飞和罗冰冰情意,柳叔每天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他知道,罗冰冰喜欢钟晓飞,钟晓飞也喜欢罗冰冰,在他看来,两人迟早会在一起,但没想到罗冰冰却说,这一次离开之后,钟晓飞就不会再回来了,这让柳叔惊讶,所以今天他才要跟钟晓飞说话。
“你知道吗她把你带回来的那天晚上,已经是凌晨的三点了,她背着你,一步步走到我家的门口,拍我家的门,我扶住她的时候,她哭的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嘴里说,柳叔,你救救他,救救他!我从来也没有见她那么的哭过,她从小就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但那天晚上,我有点不认识她了。”
柳叔声音悠悠的诉说那晚的经过。
钟晓飞静静的听着,心弦一阵阵的颤动。
那天晚上,他被杨金波用大皮鞋跺成了猪头,鼻梁折断,满脸是血,几乎就要死了,罗冰冰先在杨金波的刀口下救了他,杀了杨金波,然后又带着他,连夜翻山的回到罗寨,找到柳叔。
半夜三更,黑山密林,其中的艰辛,钟晓飞完全可以想象。
如果不是有坚强的心,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不可能从杨金波的刀口下把钟晓飞救出来。
为了钟晓飞,她放弃了哥哥的仇,还杀了杨金波,钟晓飞对她的亏欠,没有办法用文字来形容。
“冰冰喜欢你,她真的很喜欢你,”柳叔表情严肃:“你千万不要辜负她。现在的社会不同了,寨子里的传统也改变了,你们不一定非要像我这样的住在寨子里,北京上海你们都可以住的,我想,冰冰一定愿意跟你到天涯海角。”
钟晓飞站在那里,脑子晕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心,就好像是被绳子捆住了,有人正使劲的拉扯,扯的他喘不上来气来。
柳叔却已经转身走了。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钟晓飞站在原地,呆呆的出神。
耳朵边听见教室里郎朗的读书声,还能听见罗冰冰清脆动听的教课声。
“跟我读,荷尽已无擎雨盖……”
罗冰冰教的是语文,现在她带孩子们读的是一首苏东坡的诗,名字叫:赠刘景文。
荷尽已无擎雨盖。
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
正是橙黄橘绿时。
……
罗冰冰清脆动听的声音,和孩子青涩的嗓子,混合在一起,宛如是一曲好听的乐曲。
钟晓飞静静的听着,忽然觉得,这首古诗,正是为自己所写的啊。
晚上,罗冰冰打了两斤酒,炒了几个菜,把柳叔和孙校长留在医院里一起吃晚饭。
对于钟晓飞和罗冰冰具体要去做什么事情,两个老人其实不是很知道。
罗冰冰跟他们说的是,有人欠哥哥一笔钱,数目正好是一百万,明天她要带着钟晓飞一起去讨账。
孙校长不胜酒力,喝了两杯之后就满脸通红的不能喝了,他叮嘱了罗冰冰和钟晓飞两句,摆摆手,起身走了,接着,柳叔也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钟晓飞和罗冰冰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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