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白月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被扔的远远的盒子,又看了眼满脸嫌弃的了因大师。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能量形式,魔气灵气她都接触过,所谓的煞气却是头次直观接触。
“女施主。”了因搓着手,看了眼白月。神情有些复杂,犹豫了半晌最终却站起身来、朝她招了招手道:“我没办法解决,你跟着我过来,我带你去见主持方丈。”
白月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问了因大师。他方才的话语中明明意味主持方丈现在并不在寺内,现在又怎么能见到了
还是那句话,在对方的地盘上谨言慎行就好。
眼瞧着了因大师起身就走,白月也连忙捞起盒子跟在了对方的后面。了因虽然身体跟个弥勒佛似的十分富态,步伐却是一点儿也不慢。
了因别的地方没去,带着白月去了最后面的菜园子。隔着远远的便见一大片菜园子中、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人蹲在地里,似乎是在给蔬菜瓜果浇水。这老人年纪要比了因大了许多,蓄着齐顺的白色胡须。
“方丈”了因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句。
那老人闻声站起身来,视线准确地朝这边看了一眼,便提起水壶步履平稳地往这边走了过来。若是说白月先前从了因身上看到了深沉与看破世俗的淡然的话,在这个老人走近后,白月从他身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偶尔种菜遛鸟的老人。
不过白月并没有因此轻视对方,面上的表情反而更加恭敬了一些。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就如同在古代背景下。面前两人都是绝世高手,可她能估算出了因的境界,虽然深不可测、她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差距。但是对于方丈来说,她连对方实力的边角都无法企及。
“方丈。”了因大师率先双手合十作了一揖,白月跟在对方身后半步,也低眉敛目跟着唤了一声:“见过方丈。”
她感觉到那老人的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便听得方丈开口道:“不是说了我不在的么你怎么又来烦我了”
了因大师苦着脸,有些无奈地指了指白月道:“这位女施主打算给我们寺庙捐赠一大笔香火钱。”
“这是好事。”方丈面容平和,甚至冲着白月和蔼地笑了笑:“女施主怎么不去前面转一转,反而跑到寺庙后面来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事啊,方丈。”了因大师抢在白月前面开口道:“这位女施主正巧遇到麻烦了,这麻烦还和咱们寺庙有关。”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颊:“我这不是解决不了,才带着女施主来找您的么”
“没出息。”方丈瞪了了因一眼,目光转到了白月身上,沉吟道:“和寺庙有关”
白月知道此时方丈等着她解释,不过她自己也有些茫然。她看向了因,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方丈的目光停在了她手中拿着的盒子上,她顿时明白过来。
“方丈,了因大师说的应该是这串佛珠。”虽然现在这串佛珠有些邪门,不过佛珠难道和佛门没有关系么白月伸手打开盒子,那串珠子便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相比于了因大师的躲闪,主持方丈看到珠子的刹那,微皱了皱眉。继而伸手就将佛珠给拿了起来,仔细看了几眼而后断定道:“这串佛珠的确和本寺有关,并且是在本寺开了光形成的法器。若是没有猜错,这串佛珠应该在卫长生手中。”
法器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白月还是应道:“听说,这串佛珠是家父从一位卫大师手中买来的,想来这位卫大师就是方丈所说的卫长生了。”
“不过不应该啊,方丈。”了因在一旁不解道:“这串佛珠本来是保人性命、辟恶祛邪的好东西,现在怎么成了害人的东西了卫长生虽然有些贪财,可是这样害人的事情他应该做不出来。”
“你和我说说。”了因转向白月:“听施主说这串佛珠似乎是你父亲戴着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比如背负人命之类”
“了因。”方丈提醒了一句。
了因立时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不客气,简直是在质问对方了。连忙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见谅,我方才是有些激动了。毕竟好好的佛门法器,如今成了害人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气愤。”
白月摇了摇头:“我明白了因大师的心情,不过我父亲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商人一般都无利不早起,虽然不能说绝对清白。但是白月仔细查询过原主的记忆后,发现杨父实在算不上是那种黑心肝的商人,背负着人命更是不可能。
“这串佛珠我父亲一直不离身,戴了有十多年。然而我父亲约莫一周前出了车祸,只是轻微的擦伤却一睡不起,近来医院更是下了病危通知。”白月看向方丈道:“方师傅近来联系不上,我不忍心看着家人太过伤心。只能拿着这串佛珠四处碰碰运气,没成想真碰到了能解决问题的高人。”
白月深深拜了下去:“还望方丈救我父亲一命。”
了因皱眉看了主持方丈一眼,虽说佛珠出自于他们寺庙。可是若是按照对方所说,佛珠分明是最近才成了这个模样。那就证明这件事是有人在后面捣鬼,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害人。凡尘俗世、阴谋诡计,他们寺庙倒是很少参与。
“起来吧。”方丈伸出一只手,将白月扶了起来,手似乎无意间在她肩膀上挥过:“施主和我有缘,我同你去看看。”
“谢谢大师。”白月抿唇一笑,跟在两人身后。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右手腕,垂下了眼睑。这个世界果真有她不知道的力量体系的存在,关键是原主也根本没有涉及过这些方面。先前碰触佛珠时,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虽然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但是白月能够感觉到,没过多久她的右胳膊就有些不对劲,有种迟滞冰冷的感觉。
只因这种感觉太过轻微,一般人都会选择将之忽视。她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但是却没办法解决。然而方才主持方丈微不可查地在她肩上拂了一下,白月便能够感觉到有一股暖意正顺着胳膊蔓延,驱散了深处的冰寒。
对于白月直接邀请两人去杨宅,杨承朗有些目瞪口呆。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不知对方深浅时不会轻易得罪人,他面上的礼仪倒是做足了。
两人来时开的车子就等在下面,幸好车子后面车厢加长,一行加上司机共五个人乘坐也绰绰有余。
回杨宅的路上,白月忍耐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了因大师,您先前说的煞气是怎么回事”
杨承朗闻言,立即将不解的目光投了过来。
了因大师呵呵一笑,瞧了两人一眼,忽悠道:“女施主恐怕是听错了”
“”白月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闭目不语的方丈。再看了眼乐呵呵转着串珠的了因大师,以及身旁的杨承朗。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有些冒失了,便学着原主的语气道:“诶好像真的是我记错了。”
众人一路无话到了杨宅,出乎预料的是杨母此时还出了门。白月也不多说,直接带着两人到了杨父的病房。
“杨小姐。”白月一进门,两位护士就冲她打了招呼。而后有些迟疑地看着她领进来的两个僧人,大概是没有料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如此迷信。
两人的目光太过明显,毕竟接受了先进科学医疗观念,便很难接受这种所谓的旧思想。白月也无法苛责两人,只冲她们笑了笑:“你们先出去吧。”
了因大师和主持方丈此时已经走到了床边,见到床上躺着的、不成人形的杨父时,两人对视了一眼。了因目光里含了几分不满与愤懑,随即冲着白月点头道:“杨施主,我和方丈想了解一下令尊的具体情况,还望杨施主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想来这是要着手解决杨父的问题了,白月虽然十分好奇两人准备做什么。但是此刻还是杨父为重,因此将守在一旁的杨承朗连推带劝地推出了门。正准备反身关门时,却被主持方丈给唤住了:“杨施主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白月自然求之不得,转头看向满脸无语的杨承朗:“哥,你就在外面守着。”
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她语气放软:“放心,不会有事的。”
杨承朗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最后听你一次。”
白月乖乖点头,关上了门。
回头看到了因大师凝重的表情时,白月立即问道:“了因大师,我父亲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白月也觉得杨父的问题有些悬。她把脉之后也曾想过用什么办法,减轻杨父的状况。灵力倒是可以减轻身体颓败的状况,但是她的灵力根本没练起来,更别说灵力外放了。
药物更是不可能。
了因道:“只剩一口气,你说严不严重”
白月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不过待看到另一边的主持方丈表情倒是没怎么变化时,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方丈查看了基本状况之后,直接吩咐道:“了因,给我护法,稍后我替杨施主的父亲驱除体内的煞气。”
了因神色严肃,面上毫无表情:“是,方丈。”
两位大师并不在意白月在场,当即双膝一盘坐在地上打坐起来,手里慢慢地转着串珠。而旁边的主持方丈也拿出了一串佛珠,闭着眼嘴里吐出一连串的经文来。
这经文白月根本听不懂,然而经文虽然繁杂。听在耳边却十分有规律性,不久后就令人心旷神怡、脑中也为之一清。
恍惚中如同到了烟火弥漫、香烟缭绕的佛殿,面前是看不清楚面目、却依旧端庄威武的佛像,怒目金刚,透出浓浓的威势来。
“退”陡然间一声大喝传来,白月被惊了一下,立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便见方丈胳膊上缠绕着佛珠,同时伸手摁在了杨父的额心。
说了退字之后,须臾后主持方丈拿开了手。似乎有些力竭的模样,脸色也稍微有些发白起来。
白月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看着两人的脸色难看。哪怕佛珠是出自他们寺庙,可对方也没有义务帮她解决这摊事,因此心底对于两人极为感激:“两位大师先去客房休息一番,我让阿姨备些粗茶淡饭”
“不用了。”方丈站直了身子,面容平和地看着白月:“若不出预料,杨施主的父亲再过个把小时就会醒过来。佛珠的确是我们寺院之物,出了事我们也有部分责任。不过”
他的语气有些微妙:“令尊似乎得罪了什么人,才让人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待令尊醒来后,杨施主还是好好问一问,也好做个心理准备。那人手段阴毒,说不准会再次出手。”
“谢谢大师。”白月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等杨父醒来,看看对方有没有暗处那个女人的线索,赶快将人给揪出来。这种能力不及别人、受制于人的感觉,让她分外憋屈。
两位大师着急着要走,白月又出去和杨承朗说了一声。将两位大师送了回去,同时捐赠了几乎翻了一倍的香火钱。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回程的途中当白月再次问起有关煞气、法器的问题时,了因倒也没有再次隐瞒。
“既然杨施主感兴趣,那我就稍微说上一说。”也许是解决了问题,加之没有旁人在,了因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不过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杨施主就当听个故事。”
“法器这个东西,其实要从气场说起”
接下来的过程中,白月也对了因口中所说的东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在了因的口中,这个世界有些东西身上存在着所谓的气场。有了气场的东西就能称之为法器,这些法器作用不同、形态各异。
而杨父的那串佛珠本身没有气场,却经过后天寺庙的开光而有了气场,有一定的辟恶祛邪的作用。但是却被人破坏了气场,使得气场紊乱、形成了煞气。周身气场平和、顺遂对人又好处,一旦气场被破坏,自然就对人有害。
就如同本来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刀剑,此时反而将利刃对准了自己。
至于卫大师这些,替人堪舆、望气布宅、寻龙点穴、甚至布置相应的风水阵的人物,都被称之为风水师。a市里这样的存在并不少,可是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面,都将他们和招摇撞骗的骗子结合在了一起。
“本来是正气凛然的佛珠,却被沾染了鲜血,生生将好好的一件法器弄成了害人的邪物。”了因感慨地看着手中的盒子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串佛珠已经成了害人的东西,是以两位大师从白月那里要了过来。不过相应的,主持方丈承诺了会重新给杨父寻找一件法器。
“了因大师,其实还有一件事”白月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了这段时间内,不仅她和杨父先后出了事。就连杨家公司也十分不安稳,频频出了状况。往常她根本不会想到这些方面,不过如今却不得不多想一些。
听了白月的话,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方丈睁开了眼睛,开口解释道:“杨施主的父亲若是早就和卫长生有过接触,要卫长生在公司里布个风水阵也有可能。不过风水阵这东西,布置不能轻易被破坏。比如聚福生财的风水阵,一旦被破坏,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我和了因两人虽然能驱除令尊体内的煞气,但是在风水布局这些方面,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大师何必谦虚大师既然救得了我的父亲,就证明两位大师是得道高僧。”白月毫不犹豫地扣了顶高帽子,随即眨了眨眼:“敢问大师有没有相熟的风水师”
她不在风水师这一行,也完全不了解情况。要是对方再度通过这种手段朝她出手,简直防不胜防。
主持方丈沉吟半晌道:“倒是有一位,不过只怕杨施主请不动对方。”
如今真正有实力的风水师其实很少,而在这样繁华奢靡的城市,不沽名钓誉的更少。但是这些不沽名钓誉的风水师,总是有其他的要求。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些要求等同于刁难了。在这样的刁难下,大多数人可能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
“没关系。”白月道:“总会有办法的。”
求财、求名、求利,只要是人,总会有所追求。只要抓紧了对方的需求,投其所好就行。
白月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拜别两位大师后就乘车回了家。然而就在回家途中,她就接到了杨家哥哥的电话。
电话里头,杨承朗压低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惊喜:“阿月爸他醒过来了你赶快回来,爸刚才还说起你了”
“真的”虽做足了心理准备,白月也被这药到病除的效率惊了一下。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你赶紧回来,还送什么送,你肯定被那两位所谓的大师给骗了我告诉你,妈她找了个”那边嘈嘈杂杂的,也不知是谁喊了杨承朗一声。他当即就挂了电话,只甩了一句:“回来和你细说。”
听着电话里头的嘟嘟声,白月当即皱了眉,心底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在她看来,杨父醒过来刚好契合了方丈的说法。也就是说,杨父能醒过来,分明是两位大师的功劳。
杨承朗再怎么看不过眼,也不可能在得知对方救了杨父性命的时候,对两人这样不敬。
听对方的话语,杨母在她外出的时候找了个找了个什么难道是所谓的方大师不过杨母不是说根本联系不上对方的么。
多想无益,白月只能让司机加快了速度,迅速地赶回了杨宅。
她先前回来时杨母出了门,也不知道对方出去做了什么。然而此时回家,听着声音到了后院。一眼就看到一身道袍、头顶小帽、做道士打扮的人。此时正拿着个罗盘在宅子后院里来来去去,只要伸手指了某件东西,杨母立即吩咐下人将之给移走。
别墅里空无一人,到了后院竟然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白月眯了眯眼睛,朝着被人簇拥着的道士走了过去。
直到走近,杨母才注意到了白月,连忙招手道:“阿月,快过来见一见虚晨子大师。”
名为虚晨子的道士闻言转过身来,看了白月一眼,抚了抚胡须道:“这位恐怕就是杨家小女儿了吧”
“大师说的没错。”杨母现在完全扮演着一个狂热的、完全信服虚晨子的角色,夸赞道:“大师果然神机妙算,我还没说出口,您就算出来阿月的身份了。”
虚晨子闻言、抚了抚胡须,用一种不值一提的语气说道:“只是小事一桩。”
也不知这位虚晨子是哪里冒出来的,白月本来还秉着打听清楚底细,看看对方究竟有没有实力,再追究杨父醒来到底是谁的功劳这件事。然而此时这位虚晨子一开口,白月就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这一声毫无掩饰,笑完了也没理会虚晨子,径直问杨母:“爸爸呢”
“承朗带着他去做个全面身体检查。”杨母下意识回了自己女儿的话,继而才反应过来自家女儿的态度似的,连忙冲她使了个眼神:“就是这位虚晨子大师救了你爸爸,你这孩子什么态度呢”
说着又看向面色稍微不好的虚晨子,连忙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大师不要和她计较。”
虚晨子哼了一声:“我要是计较,就不会救醒了杨先生,还留在这里替你们解决问题了。不过”他虚着眸子打量了白月几眼,才收起罗盘、冲着杨母道:“方才我和你解释过,杨先生昏迷,是有东西冲撞了他。若是不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杨先生往后恐怕也避不开祸事。”
杨母点了点头,有些茫然:“大师不是说冲撞物就在别墅里么是找到了吗”
“自然。”虚晨子表情十分高深莫测。
白月心头一凛,便见虚晨子伸手指向了她:“你的小女儿和丈夫乃有十世恩怨,十世间你死我活。如今命格相冲,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杨母倏尔一震,脸上血色尽失。
白月眼神也微微冷了起来,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语莫名映照了前世,杨家宣布原主死讯,而杨母对此避之不及的态度。
若眼前是个女人,白月倒是可以断定对方就是上辈子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了。
不过来的却是个男人,想来如今对方可能已经知道她回了杨宅,而虚晨子则是对方派过来的问路石
现在她回来了,依照杨母的性格、不可能会因为这样一番话就牺牲自己女儿。那么对方的意图,就是在挑拨她和家人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