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马跃悠生下二儿子萧南城两个月之久,麦子渐渐地泛起了黄色,从淡淡的青色一天天变黄,接近收获的时节。
“小狮子,抱着你小猪弟弟到院子里晒会太阳。”马跃悠一边在麦田边上的地里除草,整理重新种上一茬青菜,顺便将蒜薹抽下来做下饭的小菜。
“阿母,我知道了!”
没有父亲照顾,小狮子开始全天候的开始做小猪弟弟的保姆,换尿布,洗尿布,除了拉大便迫不得已叫马跃悠之外,小狮子将小猪弟弟照顾的格外仔细。
“小狮子啊,你将小猪弟弟放在篮子里让他自己睡觉,你过来给我帮忙!”马跃悠喊大儿子马帮忙只要是让他可以休息休息,一天到晚神经不要那么紧张。
怎么可以?将这么小的弟弟放在篮子里,而且太阳那么大会晒伤皮肤的,小狮子不敢苟同的替小猪弟弟遮上一层树叶,再三回头看确定弟弟的小脸全在遮阴下才朝着母亲的方向而来。
“阿母,你还要进城么?”自从马跃悠可以下地,就天天往城里跑,也不知道都做什么,每次回来总能带好吃的给他们。
小狮子毕竟是个四岁多的娃娃,喜欢稀奇古怪的事物,就像上次他阿母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弓箭他就十分喜爱,几乎不离手。
“当然,等哪天天气好,我带着你和猪弟弟一起去!”马跃悠挖一个坑,将包包菜种子种下去,在上面撒一把灰,如此又撒了一些菜籽。
小狮子自发的将她放到一边的青菜捡起来,终究不放心石桌上的弟弟,嘴里说道:“阿母,我去摘菜,中午我们吃青菜油泼面,可好?”
“去吧!”马跃悠有点心疼儿子,他儿子以为没了阿父,他们的日子定会极苦,她没有钱没有力气,什么都的省着用,本来,她是要告诉他,家里没有他相信的那么穷,母亲也没有那么没用,但后来,她什么都没说,可目下看着儿子越来越紧张,可能都要影响到他的性格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两天,她一直在考虑一件事,要不要趁着天气好,带着大儿子小儿子出去走一圈,可她又有些担心,万一萧没良心的突然记起了他们来寻。
本来,她豪情万丈要扑倒萧炎的心,慢慢的歇菜了,慢慢的又恢复了以前冷硬的时候,可到底还是不甘心。
追或者不追,她极为矛盾。
就在马跃悠犹豫间,日子一天天而过,几乎是飞速的流逝,转眼她过了二十六岁的生辰,她的二儿子一岁半,已经开始会说会走路,有一天竟然追着小三儿的爹喊爹爹,那小步子飞快吓傻了她。
再看一眼眼中似有水光的大儿子,五岁多的萧南生,马跃悠终于鼓起勇气,架起进村时候的马车,收拾好行囊,带着乡亲们送的各色吃食,依依不舍的挥别这个她住了近三年的地方,这时候,山上山花烂漫,气温适宜,最是出行的好时节。
金花觉得快将手要断了,还是不想停住,只听得身旁男人淡淡说道:“人都走远了,我们也回去吧!”
金花似怒似悲的瞪了眼木讷的丈夫,喃喃道:“阿悠妹子心里太苦了,那个男人也真狠心,竟真的将他们母子三人抛弃了!”
“说什么傻话呢,萧大哥肯定有他的苦衷!”男子似乎不赞成妇子的话,可终究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悄悄地握住她的手。“他们不是普通人,日子自然没有我们快活,你别担心,妹子绝不是软弱的人,不会吃亏的!”
“你要敢这么对我,我让你断子绝孙!”金花一脚踩在男人的脚背上,发了狠的吼道,一会儿呜咽着靠在男人怀里哭了起来。
“好了,会好起来的!”男子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阿母,我们去见父亲吗?”
越走,各色河流越少,两岸的树木越见茂盛,马跃悠听到长子这么问,莞尔一笑,他越见懂事,也越发内敛,可对他来说阿父从来都一颗顶天立地不可撼动的大树,这应该是父子天性。
“你想去见他?”
“阿母和弟弟在哪里,我就在那里!”
洛阳的四月,差不多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尤其是这里的人都喜欢牡丹,基本家家都种牡丹的能手,所以还未走近这座千年古城,老远便闻到迷人的芬芳。
驾,驾,驾,一队人马从马跃悠马车前呼啸而过,煞是威风。
“听说了吗?镇南王最近正在洛阳王府做客,看来,这天是要变了!”
“是啊,我们也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了!”
“少帝不小了……”
做小书生打扮的萧南生默默地打量着从马车边经过的这几个人,他们背脊直挺,步伐坚定,似乎生活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痛处,这就是洛阳王陆湛治下的百姓么!与他一路走来见过的那些人格外不同,可,光这些是不够的……“阿母,除了这个洛阳城之外,陆湛能真正掌控的地方不多,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与爹爹媲美?”
“南生觉得他不能?”一般讨论正事的时候,马跃悠都唤儿子的大名,将他的意见当成独立的意见。
“不是,儿子只是意外,他对各地的军事城防布置的极为松懈,只要敌人来攻,不说轻取既得,也费不了太大功夫。”
“那么,以南生以为,谁会攻打他?”
“爹爹!”萧南生看了母亲一眼,接道:“爹爹已经从西戎的对抗中缓过来,现在手里兵强马壮,莫不说几个城池,便是攻下帝都也只需数月而已。”
“攻下又当如何?”马跃悠淡笑着,“是一个一个城主的换着当?”
“一统中原!”萧南生似被母亲逼急了,脱口而出。
见母亲并没责备或者失望,萧南生憋红了脸。
“我儿志向宏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骄傲!”马跃悠微微一笑,像那漫天山点点的繁花,又似包罗万象的大海,就这么带着浅笑,鼓励的看着五岁的稚儿。
“阿母——”大儿子的声音拉的老长似乎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马跃悠仿若未闻挥动鞭子让马车快速进城。
“咯咯抱抱!”胖嘟嘟的小人儿压在兄长细细的肩膀上,偷看到兄长有些吃力的苦撑着露出得意的一口白牙,“咯咯,抱抱,小猪!”
萧南生扶额,亲爱的南城弟弟,要是你知道小猪是什么意思,还会这么自称么?只见五岁的娃儿担忧的看着怀里悠然打着哈欠的胖墩。
“咯咯,咯咯——”
若有所思的马跃悠听着二儿子的喊声越来越大,抬眼便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队甲士,他们被挡在了一个极为豪华的酒楼前。
他们的对面,从拿顶豪华的轿子里下来一个人。
“咯咯——咯咯——”是哥哥!
萧南生寻着弟弟的叫声望去,那是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身材挺拔,剑眉鹰眸,周身充斥着生人勿进的煞气,他本就是站在高处需要人顶礼膜拜的王者,也是他最敬爱的父亲,看着如此意气风华,光彩熠熠的父亲。
过去,是他的母亲和他,阻碍了父亲的脚步?
萧南生突然就不想与他相认了。
看清那人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马跃悠似乎也有些出神。
“阿母,我们要在那里住店?”
马跃悠回神,浅笑着道:“你白叔叔早安排好了,只需过了这条街,便到了,可是饿着了?”再看被大儿紧紧抓着憨态可掬的小儿,马跃悠心里的那抹不适便消散了——小儿子虽然小,但很有眼光,她的大儿与他的父亲一张脸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本来说与他想象的小儿那眉眼却越来越像她,甚至她都可以从他胖胖的小脸上找着一对与她一模一样的笑窝。
“哥哥——”
小儿终于不在撒娇,清晰的喊着哥哥。
那人似乎朝他们看了一眼。
等甲士散开,母子三人驱车离开。
那小儿似乎不知累的喊着哥哥,老远都能听见孩童清脆的声音。
“二哥哥,你们终于到了?”白痕特意穿着洛阳王府二品大员的官服迎接远道而来的马跃悠母子。
高高的门庭,巍峨的建筑,在这寸土寸金的洛阳城,有这么一座占地甚广的府邸,注定马跃悠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平。
“你还真的挂了我马跃悠的名号?”抬眼看着写着马府的巨大牌匾,马跃悠拍拍白痕的肩膀,笑道。
“他,是谁?”白痕看着萧南生怀里睡得流口水的娃儿,不敢置信。
“如你所见,他是我在外面偷生的私生子!”马跃悠不用想但看他眼神就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二哥哥,你什么时候终于想通的,为何不告诉小弟一声,小弟好放鞭炮庆祝,你可不知道,现在萧炎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你听我给你说……”马跃悠一瞪,白痕一噎,那话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尤其看到小南生那微蹙的小眉头,他不会什么时候已经得罪了他的小主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