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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秘密,就一定会被发现,就算隐藏得再怎样严实,也总会有疏漏的一天。
沈凝烟想把她现在的身体情况瞒住,作为枕边人的夜无痕即便再怎么迟顿,也还是会有察觉出她异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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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夜无痕将手中最后一本吏部送上来的奏折批阅完,随手放到身前书案上那一摞批阅过的奏折上,他坐着舒展了下经骨,随后叫来一直在门外守着陈安,让他把那些批阅好的折子分发下去。
处理完这些,今日手中便没了什急需要忙的了,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色,见时辰尚早,夜无痕不打算在御书房里多待,他打算去凤仪宫看看妻儿。
如今朝中并没什么大事,将手中堆积的政务处理完后,夜无痕也清闲了许多,清闲下来的他倒不觉有什么不习惯之处,反倒想着,闲了下来,就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来陪部妻儿了。
夜无痕到了凤仪宫,只见宫殿门前只有两个小宫女静静的守着,其他再也不见什么人,甚是安静。
两个守门的小宫女见到他来,连忙跪下行礼,“奴婢(奴婢)叩见皇上,皇上圣安!”
“起来吧,”夜无痕让二人起身免礼,他看着半掩的殿门,诧异问向小宫女:“殿里怎么这么安静,皇后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在内殿里面,娘娘说要带着小皇子午睡一会,让奴婢们别出声打扰,便将侍候的人都遣了下去。”
两个小宫女中那个头较大一点的站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恭敬答道。
了解了情况,夜无痕挥手让两个小宫中退下,“你们下去吧!”
他又接着转身对身后跟着他过来的一群侍卫宫人摆了下手,“你们也是,都下去吧!”
“是,”
……
“是,”……
宫人都退下后,夜无痕抬手推开半掩的殿门,提步走了进去。
到了内殿,看到了妻儿果然如那小宫女说的一般正躺在床上午睡。只是,或许是听到他进来的声音,睡在他母亲怀里的夜之煜已然醒了,他正睁着那双如黑耀石一般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乱看,尤其是在看到夜无痕来了,小家伙更是对着他咯咯直笑,显然,他这父亲在小家伙的心目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夜无痕看到儿子一见自己来了便对着自己笑,也很高兴,他快步走到紫檀木雕花挂着名贵精致淡紫色帷幔的宽大榻床前,轻轻坐在床榻边,倾身上前小心的将正看着他笑的夜之煜抱了起来,笑着低声说道:“你小子耳朵还真灵敏,父皇一来,你就醒了,不像你母后,……”说着他转脸看了一下还睡得正沉的小妻子,眼中满是宠溺的柔情,“你母后睡得跟个小懒猪似的,平时多灵敏的一个人,现在却连父皇来了都不知道。”他笑着摇摇头,眼中宠溺更甚,“不过没关系,就算她真变成了小懒猪,父皇也会保护她的,煜儿你也一样,”接着晃动了下怀中抱着的夜之煜,“你长大后,也要学会保护你母后知道吗?!”
夜无痕抒情的对儿子说了一大串,儿子回应他的,却是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父子俩就这么坐在床榻边一个说着一个听着的说了一会儿话,(或者说夜无痕抱着夜之煜说了会儿话,而夜之煜又没有人权的的被迫听了他爹的唠叨,)……
坐了一会,夜无痕见时辰也不早了,睡在床上的沈凝烟却还没有任何想醒的迹象,只得充当扰人清梦的罪人。他倾身上前,单手抱着夜之煜,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几下妻子的肩,轻柔的宠溺唤道:“阿烟,醒醒,时辰不早了,该起床了,再睡下去,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叫了这几声,床上熟睡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夜无痕想着,只怕是小丫头太困了,睡的太沉,所以没听到他的声音。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只以好再一次出声,“小懒猪该起床了,再睡下去,天都要黑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刚才的提高了几个调。
夜无痕都已准备好承受小妻子被吵醒后因为没睡好而生出的哀怨之气了,可他静静的等了半刻,熟睡的妻子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到了这会,夜无痕变查觉出不对劲了,他摇了摇熟睡的妻子,又将声音提高了一些,“阿烟,醒醒,醒醒,阿烟……阿烟……”,不论他怎么叫唤,床上的人儿仍是安静的熟睡着,不受他一丁点的影响。
夜无痕有些急了,他想不出妻子出现这种情况又是为哪般?之前嗜睡,那是因为怀有身孕,可现在孩子才生下来没多久,而她也才刚出月子,后来又遇上这诸多的事,他们夫妻俩房事都没几次,便是怀孕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夜无痕想不出原因,他急召来守在外面的宫人,“来人了,来人了,”
换班守在殿外的蓝衣小太监听到夜无痕的传召,连忙推门快步进来,“奴才叩见皇上,皇上,您可是有…………”这小太监跪下行了礼,正准备询问夜无痕有什么吩咐,话还没话完,就被夜无痕打断了。
夜无痕烦躁的摆着手,“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废话了,你赶快去太医院传王院判过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一听要传太医,小太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出事了,有点人聪明的他知道事情严重,不敢在耽搁,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王壶便被这小太监连拖带拉的给带到了凤仪宫来,“皇上,皇上,奴才把王院判带来了。”小太监殷勤的说着。
见到夜无痕,王壶心里纵是对小太监的无礼有些怨言也只得放在一边,他连忙跪下行礼,“微臣王壶叩见皇上,”
王壶觉得世事果真变幻无常,他上一次见夜无痕时,他还只是一个亲王,可这一次再面见,人家却已是这大夜最尊贵的帝王了,。
夜无痕不耐烦的对王壶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别再弄那些虚礼了,你赶紧过来看看,皇后她这是怎么了。”
“是,”听得是沈凝烟出了问题,王壶也不敢大意,他可是知道这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心头肉,在皇上的心里地位可不一般。只是,王壶心里不禁暗自奇怪,皇后娘娘她这又是怎么了?这才刚解了毒没多久,怎么又出事了?
暂且不管心里怎么想,王壶迅速的从药箱中取出诊脉所用的小枕,上前躬身为熟睡的沈凝烟诊起脉来。
诊断片刻,他疑惑的收起小枕,摇了下头,一脸不明的对一旁正焦急着等他结果的夜无痕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她一切正常,并无大碍,微臣并不曾看出娘娘她有何不妥之处,”
“你说皇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听了王壶的话,夜无痕觉得不可能。
“回皇上,是的,微臣给娘娘诊了脉,娘娘的脉像很正常,并无不妥之处。”王壶低头恭敬的回答,
“既无不妥,那你说说皇后她为何一直睡着叫不醒,”说着,夜无痕还拍了几下沈凝烟的脸,力道还有点重,只见他收回手后,沈凝烟白净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些红晕。“你说说看,这是正常的吗?!”被夜无痕重重的拍了这几下,沈凝烟仍是没醒。
“这……这……”王壶额头冒出了细汗,被夜无痕这样盯着,他承受不住压力的跪到地上请罪:“请皇上恕罪,据脉像上来看,娘娘她真的并无异常,至于这个……这个症状,微臣……微臣也……也不知……该……该怎么解释……”王壶结结巴巴的说着,显然,对于沈凝烟这种脉像正常,症状却奇异的病症,不曾遇到过此类症状的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别只顾着请罪,朕要知道皇后她这是怎么了。”……
“这个……这个……微臣真的不知,微臣才疏学浅,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王壶的虚汗流过不停,他胡乱的想了一下,没底气的小声说道:“或许……或许皇后娘娘她只是……只是太累了,只要……休息好了,就会……就会醒过来了……”王壶有些心虚,他觉得他说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不要乞望着心智异常之深的夜无痕会相信他这胡骗编乱造的鬼话了。
看着夜无痕越来越冷的表情,王壶越发胆战心惊,他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皇后娘娘你行行好,赶紧醒过来吧,不然,他可又要再一次无辜的承受皇帝陛下的怒火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在王壶心底还在胡乱祷告时,床上睡着的沈凝烟幽转醒了。
沈凝烟缓缓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脸急色抱着夜之煜坐在她床前的夜无痕,她一脸莫名,“皇上,你怎么过来了,今日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见妻子醒了,夜无痕瞬间将王壶抛之脑后,他忙收敛面上的怒气,用空着的那只手将妻子扶坐起来,担忧问道:“阿烟,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或是不舒服?,”
“难受?”沈凝烟摇摇头,眼里泛着刚睡醒时特有的茫然,“没有啊,我很好,出了什么事吗?”
“真的……没觉得有哪里不适吗?”夜无痕盯着她,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看着他这认真的神情,沈凝烟心里一凸,“……真的,……”,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将眼神移开,没敢去看夜无痕认真的眼睛,低声回道:“真的没里那里不舒服。”
看到妻子这有些闪躲的眼神,夜无痕作为丈夫,相处了这么久,对妻子有一定了解的他怎会看不出小妻子有事瞒着自己。目光微闪,思索片刻,他对王壶与候在一旁的蓝衣小太监摆了下手,“既然皇后没什么大碍,你们就先下去吧!”夜无痕想着,小妻子既然想瞒着,肯定是有什么不能对外道的苦衷,他便不打算当着外人的面去追问她。
“微臣遵旨,”
“奴才遵旨,”
王壶与小太监应声退了出去。
此时王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皇后娘娘真出了什么事,皇上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王壶心怀庆幸的退出大殿时,还暗中摇了摇头,暗道:“这皇家的大夫果然不好当,随时都得有生命危险啊……”
看着那两人出去后,夜无痕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床上半坐着的妻子,一目不错的看着她,认真说道:“现在没有外人在场,阿烟,你把你瞒着的事都说出来吧!”
沈凝烟垂下眼帘,看着盖在身上的云丝锦被,低声说着:“我……没有瞒着什么……”
看着小妻子这么不配合,夜无痕将一脸好奇,到处乱看的儿子小心的放回她身边的床上,随后,双手捧起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与向己对视着,“阿烟,看着我,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外人,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没有……”
沈凝烟承受不了他那亮得逼人的目光,,她想把脸转过一边去。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夜无痕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迫着她与自己对视着。
“我没有不敢看……”
沈凝烟声音越说越低,她觉得她快要撑不住了。
“阿烟,别再倔了,说出来,说出来好吗!……”夜无痕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乞求,对于小妻子的倔强,他有时也很无策,若是旁人,他有一百种一千种的办法可以撬开他们的嘴,可眼前这人却不行,轻也不得,重也不得,轻了没作用,重了……他舍不得。
“我…………我…………”沈凝烟想死撑着否定,可看到他眼里的乞求,她内心撑着的那一根弦瞬间就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她忽然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闷声低泣起来,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舍不得……我放不下……我该怎么办……”
夜无痕将怀中的妻子搂紧,见她如此,他的心中一沉,顿时明白,只怕不是什么小事了。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着:“乖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心里有什么都说出来,我会陪着你一起承担的……”
“……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煜儿……,我舍不得爹爹娘亲……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我一定不会……不会靠近……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不会……”沈凝烟哽咽的声音从他怀里低低传出。
听到她说她不会向他靠近,夜无痕瞬间慌了神,他忙将怀中人儿的泪脸扶起,忧心问道:“阿烟到低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要靠近我们?”
沈凝烟痛苦的抬起眼帘,泪眼朦胧的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熟悉不过的面容,她缓缓伸出手来在他雕刻一般的俊容上细细描绘,好似要将这模样深深印在心底一般,
“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不要难过……,你……要跟煜儿……好好的活着,……要快快乐乐……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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