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疼了一夜都无法入眠,祝灵从一堆药材里找了些消炎药,将药磨成粉,搀在热水里,给百合喂了进去,直到天微微亮起时,她的精神疲惫战胜了身体的痛苦,才堪堪闭上了眼。
我就着手电筒的光,翻阅着生存手册,有一篇关于野外制作简易鼓风机的介绍,让我琢磨了一整夜,在天亮前总算摸到了一点门路。
我从木箱上折下两块扁平的长木条,用刀在它们中间对称处割出两个小豁口。
两块木条从豁口处卡紧,便成了一个十字形,可以转动的风扇。
然后用一直细棍,在一头用刀割出四个缺口,将四个缺口对应的插入风扇的十字交叉口,并用细绳将其牢牢捆死。
这样一来,只需转动细棍就能带动风扇快速转动。
将简易的鼓风机,放入灶台下面,转动后产生的风力,能使木炭快速燃烧,使灶台内部可以达到更高的热度。
想要把不锈钢薄板给锻压,仅依靠自行燃烧的柴火或炭火,所产生的温度,无法使不锈钢产生淬火的效果。
而有了鼓风机后,火的温度可以瞬间提高几百摄氏度。
生存手册上讲的这种方法,只是为了让人在野外生火时更加省力。
这种靠木棍转动的风扇,确实能产生风能,但由于没有密封,会损失百分之八十左右的风能。
可以用泥巴制造一个密闭的空间。
首先根据风扇的大小,用泥巴捏出一个水瓢形的罩子,在罩口留出送风的管道,并在罩底挖出一个可以让细棍插进去,自由转动的小洞口。
将烘烤干后的罩子,穿过洞口,反罩在插着细棍的风扇上。
平整的地面跟密封的罩子契合后,再转动细棍,产生的风,通过送风口送入灶台底部,瞬间就能让灶台内的木炭充分燃烧。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在生存手册的基础上,花费了不少心思,捣鼓了这么一个好东西,效果非常不错。
风能持续的灌入灶台底部,让木炭的火焰颜色慢慢的发生了改变,从最初的暗红色,到深红色,接着橘红色,最后外焰的颜色变成了金白色。
我们都知道火的温度能在外焰的颜色上得到最直观的体现。
一般来说,暗红色的温度最低,大约在六百摄氏度左右。而天蓝色的温度,为最高温度,据说能达到几万摄氏度,属于传说中的火焰颜色,冶炼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此时在灶台内呈现出来的金黄色火焰,代表着炭火的温度至少达到了一千四百摄氏度以上。
这个温度是简易鼓风机能制造的最高温度,毕竟在条件有限的孤岛上,既没高炉,也没化学助燃等先进的方法。
尽管如此,这个温度用来锻压不锈钢已是绰绰有余。
我唤来展听白,让她来持续转动细棍,将风能源源不断的送入灶台。
我忙着把薄钢板用木棍送入灶台内,经过十几分钟加热后,用沾水的木棍夹出,放到平整的石块上,再用铁锤使劲捶打。
薄钢板很薄,韧性不足够加工成刀具,需要将其对折,利用高温后的可铸性,将其捶打成稍厚点的钢片。
一次捶打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几十秒,尤其是在冬季,高温红烫的薄钢板一出灶台,遇到冷空气,就会快速降温,升腾成大片的水蒸气,热度能只能保持短短的几十秒,甚至根本不需要特意送入冷水中冷凝成形。
经过反复的加温以及捶打,两个小时后,薄钢板消失,一把木柄的薄钢刀被我握在了手里,虽然看起来很是怪异,样子也实在不敢恭维。而打磨开封后,依然锋利无比,又很轻薄,比裁纸刀稍厚点,又比匕首薄了近一半。
祝灵接过薄钢刀,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啊卓越,都快成专业铁匠了。”
我挠了挠头,祝灵没打击我,就值得我庆幸了。“你看这刀能起到作用吗,是不是厚了点,不行我在捶薄点。”
祝灵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厚道刚刚好,最好不要用到这把刀,希望百合能够顺利生产吧”
“百合的伤,怎样样了?”
祝灵叹了一口气说道:“消炎药吃了不少,也用酒精消毒了,这几天确实消肿了不少,可还是没能控制分泌物的流出,每隔十几个小时,又是那个样子,我总感觉问题不止我们想象那么简单。”
我担忧的问道:“那,那会怎样?”
祝灵摇了摇头:“我不是学医的,不是太清楚,问过其他女人,她们也不懂,这个时候,汪凝眉在,也许能解释一些。”
我沉声问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祝灵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她转过身,慢慢说道:“卓越,你已经尽力了。有时想想,这都是命,我希望百合能挺过这一次,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希望你能继续坚强下去。”
“没有如果!”我怒道:“你说的就是屁话!满嘴胡说八道!不就是生产吗,实在不行,我现在就想办法把那孩子弄掉。”
“你够了!”祝灵转过身,满脸泪痕,她什么时候流泪了,我都没察觉到。“卓越,不要天真了,现在百合和孩子已经紧密相联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别说你想动手,就算是我这一关,你都过不了,除非你把我给杀了!”
祝灵很少情绪会如此激动,更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除非把她给杀的话,她的目光如万箭穿心一般,刺入我的身体,让我一时无言以对。
祝灵的话,其实我冷静想想,是没错的。
她之所以背对着我,默默流下清泪,还要说出那些话,也完全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在考虑。
她对百合的情感,比我还要深刻,我从她的泪痕中似乎能看明白她这些日子消瘦的原因。
也许在无数个夜晚,她也是这般默默的流泪,然后把泪水擦干,或吞咽。
看着自己的亲人正挣扎在痛苦的边缘,而自己无能为力时,那种感受,她比我感受的更深。
我只知道抓着话柄发泄自己心里的愁绪,却没考虑她的痛苦,她的无助。
我低着头,走到祝灵面前,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她主动抱住了我,在我怀中仰着面说:“卓越,抱着我走走吧。”
我嗯了一声,抱着她,朝草地的远处走去,离房屋很远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卧倒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再也不必刻意掩藏自己心中的悲苦,泪水就像河道中的流水一样,默默,却又汹涌,她无声的哀嚎着,长着嘴巴,泪水和唾液混合在一起。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美丽动人的祝灵了,而是一个无法把握亲人的可怜女人。
我蹲坐在她一旁,泪水也浸湿了眼眶,忍着没让泪水滴落下来。
她是得好好哭一场了,从某种意义上讲,祝灵比我承受的更多,每次我拍拍屁股从草地离开后,草地中的一切都是她在替我管理。
她单薄的身子,无怨无悔的支撑着我的王国。
如果没有了她,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十几分钟后,祝灵累了,将头掩在双膝间,依偎在我怀中,突然又感觉她平静的像一尊雕像。
许久,祝灵抬起头,泪痕早已在她的脸上干结成了一条条风霜痕迹,她看着我,笑了笑,说道:“很丑吧?”
我摇了摇头说,你是这世上最动人的女人。
祝灵眼睛凝视着我,突然说:“带我回去吧,回去后,娶了我,好不好?”
我的心,突然沉寂了,犹如滴入水井里的石子。有了这句话,感觉一切都尘埃落地般的轻松,我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