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卿脊背一僵,抓着沈暮念的手力道加大,重一分怕弄疼她,轻一分怕她挣脱。
两个让他不受控极端的折磨中,他咬着牙阴冷道:“他用得着你负责么?他为什么这么凑巧的出现在这里救你,想过么?!”
沈暮念扯唇一笑,腥红的眸子对上他的,拧着眉沉沉道:“不知道将军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今天还是十三年前,如果没有他的凑巧,我还有机会这样站在你面前么?奢求君家来救我么?你的小尾巴苏朝思,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君亦卿心口蓦然一震,微微晃神间,沈暮念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的掰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凌冽的冰雨中,君亦卿倨傲的身影显得格外萧条。
他无视寒风,无视脑海中一幕一幕腾起的不堪回忆,无视着沈暮念刚才决绝又冷漠的眼神,对着她的背影低吼:“沈暮念!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沈暮念背对着他,往光束集中的地方靠近。
不,她相信他。
不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而是从来都不曾质疑。
只是这相信,在现实面前,软绵绵的,就像飘向空中的泡沫,甚至不用触碰,不堪一击就破了。
十三年前,她甘愿当他一个人的小尾巴,连感情都不懂的她,遇到他,不愿意再看别的男生一眼,因为谁都比不上他。
她可以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给他,她最听也最不听他的话。
他是她世界里唯一一个对他最没脾气的君大少爷。
她是个他有生之年里唯一一个,最敢挑战他权威逾越他身份的臭丫头。
十三年后,她甘愿沦陷在他的世界里,懂了感情去依旧逃不过他,哪怕到了这一刻,她心里也比谁都明白。
她喜欢他。
可是这个喜欢。
就能让她忘记她父母为君家丧命么?
就能让她忘记那暗无天日的七天,祈求君家有所作为,可他们最终选择连她一并牺牲么?
就能让她,在沐凉的两次舍身相救后,跟他离开不顾沐凉的生死么?
这些,怎么能让她再继续跟他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的回到他身边。
在所有的事情没有彻底了解清楚之前,她不能。
她很清楚,这是她下的最有理智也是最不理智的决定。
可她需要缓冲,她不能奔溃,不能被任何回忆任何真相任何人任何事,打倒。
沈暮念回到车上,坐下后,对已经给沐凉包扎好的余枫轻声道:“走吧。”
副驾驶座放平,沐凉安安静静的躺着,俊容上毫无血色,安静如斯。
沈暮念不忍心看,微微撇过眼。
车辆行驶。
途径刚才她站的地方,透过玻璃里,她看到了还站在原地的君亦卿。
他身后是两排士兵,宋中校低着脑袋站在他身侧。
而他的身影,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光芒万丈,站在光晕里,显得异常不真实。
透彻心扉的冰雨把他的军装和墨发打湿,从墨发上流淌下来的水珠,滑过刚毅的俊容。
在她快错开他的时候,他缓缓偏转视线朝她望了过来。
沈暮念知道,他看不见她,可她看到他深邃中绞着悲痛的眸子时,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