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精英孟卓尔同学,可以发誓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经受训练的身手,会被用来听老百姓的窗户根儿!
要真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罪集团,她潜入侦查,伏在后窗地下偷听重要情况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满耳朵都是:油盐酱醋,鸡毛蒜皮,张家长,李家短,王家有个大花碗……
萧晚晴显然也是有的放矢,她轻捷的身影简直和夜色化为一体,行动中速度极快,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多时候在小孟还没有突破围墙防线的时候,她已经侦查完毕出来了,对她摇摇头,示意:下一家。
小孟郁闷地想:这人要真是我方的秘密特工也就罢了,如果是敌方的话,这行动能力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就在她们深入村子大概三分之一地方的时候,忽然小孟耳朵一竖,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声音,她想也不想地立刻俯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躲好,借着阴影遮蔽自己的存在。
v刚想提醒萧晚晴,却发现她脚步一顿,整个人凭空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在旁边的围墙上轻轻一踩,借着力再向上蹿了一下,正好躲入院子里一棵大树的树杈处,落脚之轻,哪怕一只猫也不过如此了。
她们刚刚躲好,就从不远处的小路上拐过来脚步声,一道光线抢先到达,明晃晃地投射在路面上。
这个人她们都认识,今天刚从北京千里迢迢回到村子里的雷水婷!
好在这淳朴安静的小村庄,大家不是远亲就是紧邻,大概很少发生什么治安事件,雷水婷拿着手电筒是为了照亮,没有四下乱晃着检查有没有小贼,脚步轻快,鞋跟踩着水泥路,哒哒地就经过了她们躲藏的位置,走远了。
小孟有点疑惑,她们中午看到雷水婷的时候,她充满了长途旅行的疲惫,但一进村还是有大大小小各种事找她,送他们走之后,下午还有个‘财务会’,照理说现在夜深人静,很应该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肯定还要忙一阵,她不休息怎么会三更半夜还往外跑呢。
显然萧晚晴跟她也一个想法,在雷水婷走过去之后,遥遥地对她做了一个‘跟上去’的手势。
小孟瞳孔微微一缩:她比出的居然是警方专用手势!
时间不容她多想,只能立刻回了一个‘明白’,她离开自己躲藏的石头,悄悄地猫着腰跟了上去。
雷水婷走的路线有点曲折,方便了她们跟踪,小孟蹑手蹑脚地跟到拐弯处,发现她敲了敲一家的大门,院子里狗吠了两声,声音并不大,很快被堂屋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呵止了,问都没问就出来开了大门。
两个人都没说话,熟稔得仿佛约好了一般,就这么直接进屋了。
萧晚晴在围墙上看得真切,那个人竟然是村长。
可真奇怪了,一个是村长,一个是村里寄予厚望的致富带头人,年龄相差几乎是父女,他们一起开会共商大业都是光明正大,丝毫不会引人怀疑的,为什么雷水婷要大半夜的避人耳目偷偷上门呢。
“喂!”小孟用气音叫了她一声,指指院子,做了一个‘有狗’的手势。
这时候萧晚晴也无意藏拙,用精神力一扫,锁定院子里趴在地上的大黄狗,分出一丝精神力沿着正面咻地潜入,轻轻地在神经上做了点手脚,大黄狗脑袋一歪,趴在前爪上呼呼大睡起来。
她对着小孟做了个行动的手势,率先跳了下去。
小孟还等了十几秒,确定没有狗了,才谨慎地助跑两步,一个蹦高蹿上围墙,右手一勾墙头,腹部一卷,双腿蹬着墙面,一个翻身就跃了过去,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轻轻的啪嗒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略带得意地看了一眼萧晚晴,却发现后者已经落在了屋顶上,伏下身子,一身黑衣在黑夜里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来痕迹。
小孟咬了咬嘴唇,看到屋子里亮起了灯,赶紧一弯腰躲到了窗户底下,屏息静气地听着。
萧晚晴微闭着眼睛,精神力沿着屋顶的细微缝隙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地钻了进去,她凝神关注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犹如就在她脑海里实时直播着。
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村里的大人物,夜间私密地会面谈话,竟然首先谈的是他们的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雷水婷撑着头坐在桌子旁边,带着隐隐的气愤说,“瓦林村那边本来就和我们不对路,从前仗着比我们离县城近,有路不让我们村的人走,欺负了我们多少年……现在又要抢我们的生意,其实吧,我也不是心胸狭隘,见不得他们好,他们真要是把旅游景点好好做起来了,分走我们的游客能分多少?外面的人认的始终还是我这口‘神仙锅’,我们村吃肉,给他们喝点汤也行,可是他们现在做的这叫什么事!坑蒙拐骗,就差直接站到马路上截胡了!”
村长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闻言却笑了起来:“呵呵,水婷丫头,你出去一趟,都学会打麻将了?”
“村长!”雷水婷埋怨地说,“我跟你说正事呢!他们这么搞,有一天搞出事情来,扶池县的名声坏了,会连累我们的!你看这次,那三个游客说是迷路,指不定是被他们的黑店黑导游给故意扔到大山里,想他们出事,霸占他们留下的钱财呢!这要出了人命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村长不以为然地说,“人又不是在我们村里丢的,难道警察还能冤枉好人,把这一片山的人都打成嫌疑犯?到时候让他们去查嘛!瓦林村的人害了人,有证据就让他们抵命好了。”
雷水婷没办法地叹了一口气,劝说道:“人家城里人也不是傻子,几千几万地花了钱,到一个出过人命案的山里来旅游?我看这事不能等,必须改革。”
“我就不信尝过神仙锅的滋味,他们还舍得不来?”村长反问道,然后息事宁人地说,“好好,你说怎么改革?”
雷水婷咬着下唇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我跟远航商量过,在县里单独开一条直达我们村的公交线路,不要坐他们的车了,再设立个接待处,凡是来我们村的游客,都免费坐车往返!这样就不会走错地了。”
村长低头盘算了一阵子:“可是……县里往山里这条线是黄老虎的买卖,他这个人不好惹,在县里还有一帮打手,以前不有个外地人想承包另外一条线路,最后被他的人砸了车站,烧了车,差点命都没了,赔了他几十万才能脱身的吗?咱们宁可少点事。”
雷水婷冷哼了一声:“什么老虎,他也就是个纸糊的老虎,我知道他在县里有关系,市里还有他小舅子呢,那又怎么样,远航当年都能说动市里给我们村修路,没修之前那也是千难万难的,后来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村长呵呵地笑了起来:“哎呀,这去了北京,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是不一样了啊?远航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行事做派都一副当家大奶奶的模样了。”
“叔~~”雷水婷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嗔怪地叫了一声。
“对了,还没问你,这次去北京,可见了远航的家人了?我听老黑说,你们临走前,你还特地给他们家做了一顿饭?”
“那叫家宴!”雷水婷略带得意地说,随即又警惕起来,“老黑叔是不是又跟你告状了?说我拿着公家的东西干私事?”
“你别理他那个老糊涂!一分钱都看得磨盘大!生怕给出去吃亏!”村长遗憾地说,“我当初选他当财务,就是看他算盘打得精,能守财,谁知道他那老一套都过时了,现在得舍得花钱才能挣钱!老齐家什么来头,那是……在古代那就是皇亲国戚,云端上的人家!我刚当村长那时候,天天还能在广播里听到他家老爷子的名字呢,那叫什么?‘党和国家领导人’!了得嘛?你要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等于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出了个娘娘咱们村就再也不愁了。”
“叔,你说啥呢。”雷水婷不依地说,“说得好像我就看中远航的背景家世似的。”
“知道知道,那孩子对你好着呢!”村长感慨地说,“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你能遇上这么个好小伙子,以前啊,我们这种乡下人的眼光,觉得姑娘嫁个县太爷的公子就是高攀了,没想到你读了大学回来,到底是见了世面,眼界开阔了,在他面前也不缩手缩脚的,又大方,又展样,能说得上话,一来二去,还真给你们俩看对眼了!北京城里不少好姑娘吧,他都没看中?以前就没个相好的?”
雷水婷抿嘴一笑:“他说了,他就喜欢我这白手起家的奋斗精神,还说很佩服我,能带领大家把一个落后的村庄一步步地变成现在的模样,要是换了他,可能是做不到的,最多独善其身,大学毕业之后自己到城里去过自己的日子就完了。”
村长半晌没说话,拍了拍她的手,叹息着说:“水婷丫头,也是苦了你了。”
“村长你说啥呀,我一点都不苦!现在的日子多好啊!”雷水婷满面笑容地说,“我昨天都听说了,村里又有三家要盖新房了,还有盘老爹家,以前不一直说他儿子喜欢县城中学班主任家的女儿吗?昨天婶子跟我说,对方答应了,开春就办喜事,咱们村里又要进人口了,多热闹啊!”
“哦,这事我知道,两人同学嘛,高中时候就耍朋友,他当年考大学差了三分没考上,那姑娘去了省城啥子211,就看不大上他了,没想到老天爷帮忙,那个班主任得了胃癌,做了手术也吃不下喝不下,瘦的都不像话,眼看就要饿死了,后来是他每天风雨无阻地往县里送汤勉强还能喝几口,才救回了一条命,入冬的时候体检,说癌细胞消失了,都拿他当个救命恩人,一再说了,等姑娘放寒假回来,就立刻定下婚事。”
雷水婷认真地听着,感慨地说了一声:“果然是改变命运的一口汤啊。”
这时候,她忽然问了一句萧晚晴和小孟都一时无法理解的话:“鱼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