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榟枫看着站在车门旁的凌墨：“我送云落回花店，你跟出来做什么？”凌墨指着身后的安静：“送lily回家。”
“那好啊，你送安静，我送云落，不同路。你跟着我干嘛？”“我车子拿去保养了。”
陆榟枫指着车库里停着的三辆车：“你好像不止一辆车吧。”“那几辆车我开不惯。”“你……”
“榟枫，送就送呗，那么磨叽干嘛？我跟安助也算是有一面之缘的朋友。”沈云落看着安静微笑。
“好吧，那就上车吧。”陆榟枫无奈地妥协。
沈云落习惯地去拉副驾驶座的车门，却没料到被凌墨捷足先登。
他点着后座：“你们两个女孩一定有共同话题。”“那你上车干嘛？两个女孩我去送就好了，待会儿还要我送你回来？真把我当司机了。”陆榟枫忍无可忍地吼起来。
“我要回一趟公司，顺路。”凌墨好整以暇地答。
“我顺路？”“过了沈云落的花店，往前两个街口……”“好，好。我认识你公司，不用告诉我具体地址了，反正你今赖上我了是吧？”
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太足，沈云落觉得闷热得令人窒息，她解下身上的毛披风随手放在一边。安静轻抚那雪白的绒毛：“这披风真好看，很贵吗？”
沈云落不由轻笑起来：“你也看不出真假？这是我在淘宝上买的，还真心不贵。”“淘宝？”安静惊讶地看着手中顺滑的毛皮。
沈云落有些得意地道：“你不知道，淘宝上还真有些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而且我不喜欢动物的皮毛，你想啊，为什么非要把动物的尸体穿在身上呢？那样就美了吗？”
“动物尸体？你把皮草称为尸体？这个形容倒也贴切，就是有点惊悚。”安静哑然失笑。
陆榟枫忍不住搭话：“你不知道，云落是个特别喜欢动物的人，她最见不得别人虐待动物了。”“哦，那你是关爱动物组织的成员？”“不是，不是。你别听榟枫瞎，我就是不喜欢那些人为了钱而残杀动物，如果大家都不穿皮草，自然没人去买，没有人买自然也就没有人去猎杀那些动物了，是吧？”
凌墨突然插话道：“你想的太真了吧。你不知道大部分人纯粹只是为了刺激而去捕猎吗？”
“刺激？”
“没错，就是为了激发肾上腺素，就为了一瞬间的好玩，人会变成满手血腥的刽子手。所以猎杀动物并不一定是为了牟利，有时候就是为了纯粹的杀戮。”
安静听着凌墨语气淡定而漠然地侃侃而谈，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凌总，你的话有时候很让人害怕。”
“害怕？”凌默的嘴角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lily，咱们在商场上不也像是在狩猎场上一样吗？谁强谁就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可以肆意的杀伐，欺凌弱。但谁也不可能永远占据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稍有不慎，就有多少杆枪多少双手把你从上面拖下来，生吞活剥，这不一样也是杀戮吗？不过是看不到鲜血的杀戮罢了。”
沈云落望向窗外，贴近地平线的边居然有隐隐的金光，今一整都阴郁沉闷的空，此刻却泛着美丽的晚霞，一道道金红染得云层色彩斑斓，夕阳正蹭着地平线缓缓下坠。树梢上偶尔掠过一两只孤鸟，传来的单调的鸟鸣也令人听着高兴，车上的众人却在谈论如此沉重的话题。
“你们的收购计划也是不见血的杀戮么？”沈云落的问题令车里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怔。
安静心地问：“沈姐是指收购吉安路的事？”沈云落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望着车外沉默着。
“收购吉安路？”陆榟枫抢过话头：“凌墨，你们要收购吉安路？是真的？云落家的花店在那路上啊。”凌墨忍不住蹙起眉头：“我知道……”“知道你还收？”陆榟枫气急败坏地抢白。
“收购计划是一年前的了，当时我们还不认识沈姐呢。”不知为什么，安静的心里竟有些发虚。
“一年前？都一年了，怎么现在又想起要收购了？凌墨，你故意欺负云落吧。”
“榟枫，你瞎什么？”安静笑起来：“这次收购，我们集团可是下了大本钱的，补偿款很丰厚的，可不存在欺负人的因素，再了，你妈妈也是同意这项动议的啊。”“可是……”
“可是什么？”凌墨冷冰冰的声音压过了一切：“开好你的车，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对公司的利益考虑，没有涉及任何私人恩怨。你看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
陆榟枫悄悄从后视镜里观察沈云落。来也怪，她只了一句话就再也没开口，看她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倒像那句话不是她的。
“云落，你……”
沈云落突然一笑：“榟枫，你好好开车，我就随口问问，你们都别放在心上。”
陆榟枫斜眼偷看凌墨，后者脸若冰霜，一副千万不要惹我的模样。
车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安静的眼睛从凌墨的后脑勺转移到沈云落身上，却被一条链子闪了一下她的眼睛。安静正想着找个话题打破一下僵局，这时便问：“你戴了个什么样链坠，可以给我看看吗？”沈云落明白她的用意，便配合地取出链坠：“喏，是个造型独特的使。”
安静的眼神徒地一亮，这个链坠好熟悉。她抬起眼，前面是凌墨巍然不动的背影。
“你也觉得好看吧？”沈云落喜滋滋地炫耀。
“嗯，很好看，它举着把伞？”
“这是彼岸花，你不认得？”
陆榟枫接嘴笑：“云落，你是花王，当然什么花都认得，我们哪有你修为？”“倒也是。”沈云落毫不谦虚地笑。
“哦，听过，也叫曼珠沙华。”安静看似无意地又望了凌墨一眼：“听这花的花语是‘优美纯洁’的意思，你男朋友送的吧。”凌墨面上无波却抿紧了双唇。
沈云落将链坠托在手心，微笑着：“我哪有什么男朋友，你倒是跟凌墨一样，都对这花知道一半，不知道一半。其实，这花还有别的意思……”
“lily，前面是单行线，榟枫的车就不开进去了吧。”凌墨突兀地打断了沈云落的话。安静一怔，陆榟枫便诧异地：“我可以绕一圈啊，这么冷的还是开进去吧，别让安静去走这一截了。”凌墨却并不搭话。
安静勉强地笑了笑，推辞：“不用了，凌总得也对，何必让你去兜这么大一圈呢。而且我们那个区管理制度又很规范，外来车辆一般不让入内，我还是得走进去的，就不要麻烦了，不过几分钟的路。榟枫，你在路口停吧。”
沈云落拉住她：“冷，让榟枫送你进去，不要听他的，他就喜欢命令人。”沈云落不满地白了凌墨一眼。
“真的不用。”安静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明白凌墨为什么生气，难道自己错了什么？难道是他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对沈云落的心思？难道是因为他介意凌傲北和沈星醉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使链坠安静是认得的，是凌墨的母亲在世时最喜欢的首饰，凌墨以前从不离身，可现在却在沈云落身上，那就明凌墨是有多重视这个女孩。可他们俩是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安静想起今在院子里，凌墨站在梅树下，而门边却似乎有白影闪过……
“我就在这里下好了，榟枫，麻烦你了。”安静扶住车门把手。
“明上班别迟到了。”凌墨嘱咐道。
直到看不见白色路虎的影子，安静还木然地站在路边。
是什么时候你把那个视如生命的使送给了别的女孩？是什么时候你让她进驻了你的心里？原来你眼里始终没有我，原来我真的只是你的助理，今我特意穿了你最喜欢的绿色裙子，你却一点都没在意，是吧？也许，我是真的该放弃了。
她自嘲地笑起来，想想，这事也太有趣了，伯父喜欢妹妹，侄儿喜欢上了姐姐，将来这辈分怎么算？又该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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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突然觉得很累，脑子缺氧似的阵阵发蒙。她抬腿向家的方向走去，这平坦的道路怎么变粘了，粘住了她的鞋跟，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这一瞬间，她突然领悟了“举步维艰”这个词的含义。
凌墨藏在她心里多少年了，如同珍宝一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像一颗种子偷偷生根发芽，在他回国后，这嫩芽便疯狂肆意地开始蔓延，直至淹没了她整个身躯。现在她的心胸已是没有任何缝隙容纳别人了，而他却……
冬季的黑就黑，不容人有半分犹疑，街灯在安静身边逐一点亮。她仰起头，空黝黑深邃，像极了他的心思，永远无法让人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