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墨飞雪 第140章 双重密约
作者:蓝夜未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邃溟九海上空的结界破损处尚未完全修复,仿佛隐藏于漫天磷火星光中的神秘黑洞,足以吞噬世间万物。自烛阴破空而去,近日来暴雨消止,九幽邃溟海重现宁和之象。然而无法探知邃溟九大海域之中是否沉眠着其它上古巨兽的凶灵,天庭又因烛阴的骤现作乱,在阎浮提洲的驻兵增至六千,以保护鬼界十王。冰筹攻打鬼皇城的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止。

  三桅白帆的大船缓慢徐行,遥遥望去,宛若静止在海面之上。宽广洁净的甲板上,两人相对而坐。雅淡的琴音从舱内传出,若有若无,低回轻灵,应和着时缓时急的海浪声,勾勒出静穆却萧索的背景。

  冰筹斟了一杯酒:“我自酿的竹露清。”

  金夙嫕锦端详着深琥珀色的邀月纹犀角杯,面无表情道:“简约疏朗的深浅浮雕,应是竹马子的制品。”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器具甚佳,酒么,勉强可入口。”

  冰筹微微笑:“竹露清回味清苦,适合降火气。”

  “你早知我的身份,我无需再假装欢颜。”

  “恐怕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相会,固然先前有些许不愉快,毕竟也算相识一场。”冰筹笑容不褪,“依紫,如此刻意冷漠,又是何苦?”

  金夙嫕锦不由一怔:“你怎知是最后一次?”

  “三日之期未满,你不惜潜至邃溟海这等凶险之地,提前与我联络,必是出现重大变故。怎么?改主意了?”

  金夙嫕锦沉默不语,纤细手指握着犀角杯的镂刻蟠龙柄,无意识的轻轻摩挲,似在犹疑如何措辞。她的外貌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左右的人族女子,脸容妍秀,姿态娇柔,并无分毫老态,反而凸显出少女所不具备的成熟风韵。

  神界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六界之内,除了她的长姊西王母,再无哪个女子比她的身份更尊贵,为何执着于不择手段的谋害一名女将军?全无道理可言。冰筹无法否认在结识天雪之后,自己的好奇心到底被钓了起来。他虽时刻提防金夙嫕锦,却也佩服她的冷酷精明。然若论不涉利益的打交道,他实在是欣赏率真且带着点孩子气的天雪多一些。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以那女将军的耿直脾性,自是容易得罪权贵,但金夙嫕锦的恨意,可谓刻骨的仇恨,绝非寻常缘由。

  金夙嫕锦忽然轻叹口气,从袍袖中摸出一只金丝玉坠的纳天袋,低声道:“确是生了变故……”她的嗓音略显沙哑,“事到如今,冰筹,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可托付的人,也惟有你。”

  冰筹不动声色,且看对方又要玩出甚么新把戏。

  金夙嫕锦自纳天袋里取出两个素缎锦盒,一个颇为小巧,另一个三尺余长,轻轻推至冰筹面前。“烦劳你代我去见幻之伤。六月初八,崦嵫山落日峰,击杀太白金星。”

  冰筹剑眉一挑,微诧:“不是要我出手么?”

  “风险太高。”金夙嫕锦摇摇头,“最近神界祸乱频发,神帝必派多名高手护卫中丞令,万一你到时难以全身而退,糟糕至极。”

  “难不成,已有人知晓你我的合谋?”冰筹转念一想,便知金夙嫕锦此举不是为着关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心她自身受到牵连。

  金夙嫕锦忍不住瞪了冰筹一眼:“还有甚么是你不知道的?”

  “多的很,譬如,关于合慕槐。”

  “神界决定出席今次的丹苕会武,我将设法举荐合慕槐前往崦嵫山,不过那几名武将与太白金星并不同行。你须得冒个险。如若不愿,便待你攻打鬼皇城。只是天庭的重兵何时回朝,却不是我可掌控的了。”

  她的话其实并未说完,冰筹却已明白。须得冒个险,呵,说的轻巧。衡门会武期间,严令不可群起而攻之的追究私仇。换言之,即便冰筹未曾收到衡家的请帖,只要能通过相应的试炼,亦可参与盛会。然其声名之恶传遍各界,倘若公然登上会武高台,后果堪忧。

  冰筹又沉思片刻,终究不舍放弃期盼多年的复仇良机,沉声道:“如此也好,一并在崦嵫山做个了断罢。”他无意多谈此事,随手打开小锦盒,里面竟放着一个更小的紫绒方盒,下面压着大叠的鸿禧玉票。

  “千万白玉铢,外加‘粉之星’。江城子的品玉总鉴中,此物在指环类名列第二。”金夙嫕锦根本未问‘煌影’杀手开价几何,似已笃定她付出的筹码足够买下太白金星一条命。

  冰筹闻言开盒一观,但见那块极罕见的纯粉色瑶石几有拇指盖大小,切割完美,光泽莹然。他对珠宝饰物所知甚少,却也看的出此物价值连城,不禁笑道:“果然大手笔。‘煌影’的规矩,不论成败,佣金先抽三成,若专门指定杀手,先抽五成。不过这枚戒子独一无二,假如他们失手,绝对退回,你且放心。”

  “身外之物而已。”金夙嫕锦神色淡漠,“另外那个是送你的。”

  冰筹并未虚言客套,长盒内仅有一个卷轴,展开原是一幅竹林山石的水墨画,气韵生动,墨韵之妙难以言语形容。对于曲乐诗画,冰筹是颇有几分了解的,粗览之下,便知非属凡品,待留意到左下角的红印签章,终于露出惊讶之色:“纳然公子?!”

  纳然公子来历神秘,真名不详。有说是仙族,有说是轩辕族,也有说是得道的妖族。众说纷纭,唯一确定的,便是此君绘艺书法双绝,尤其工于水墨山水,允称当世极品。诗文绘画之类不似武技较量,各花入各眼,本无所谓公认第一。然而这位纳然公子清高傲骨,不为权贵折腰,不为钱色所动。他的水墨画万金难求,无形之中声望愈隆。

  这幅《竹海晚晴图》云雾滃郁,将散未散,烟林峻石,平远幽深,笔势萧疏,墨法精微,乃是冰筹生平所见的至高杰作,但他委实没想到竟是纳然公子的真迹。

  金夙嫕锦的唇角隐现笑意,七分得意又夹杂着三分欣喜。这个狠厉精狡的鬼族男子,她憎他、惧他、戒备他、轻鄙他,却又不自觉的,依赖他。在神族二公主的生命历程中,众星拱月般环绕在她身边的男子不计其数,他们的尊敬颂扬恭维倾慕,莫不包含着功利的成分。仅有两个男人例外,其中之一即是冰筹。他与她之间,无关情恋,只涉交易,可是交易之外,他曾真心实意的帮助她,温情和善的体谅她,只为着她是个一心复仇的孤独女子,不是为着她的贵胄身份。

  “真是意外的惊喜,只是如此珍品,未免受之有愧。”冰筹的目光仍停留在画卷上,笑道,“孤陋寡闻如我,今日才知纳然公子尚有如此大幅的竹景水墨。”

  “是我专程拜托纳然所作,那些赏鉴家们也未必知闻,算不得你孤陋寡闻。”金夙嫕锦故意说的轻描淡写,满意的看到冰筹纳罕的抬起头来,续道,“金夙氏与癸氏是故交。我少时曾随兰生伯母习过三年书法,那时候纳然还是个孩子呢。”

  “纳然公子是神界的世家出身?可癸氏……?”冰筹为了掌握合慕槐的动向,颇为重视搜集与神族官员相关的讯息,但是天庭世袭罔替的六家望族,以及普通爵位在身的多名贵族中,无一姓癸,这是个相当冷僻的姓氏,并不容易忘记。

  金夙嫕锦避而不答,起身道:“总之这是我的谢礼,望合君意。时间紧迫,我不便久留。那海石印你且收好了,若有甚么变动,我再设法与你联络。”

  “稍等。”冰筹匆匆走向主舱,不多时也拿着一个方形锦盒返回甲板,“邃溟海位于九幽之底,海石印效力有限,你日后可手握金格浪珠施法于海石印,讯息即可传达至此地。”

  锦盒内置着一颗鸡卵大小的半透明浑圆金珠,珠内变幻流动着深蓝色的细碎晶体,宛若海水暗涌,蓝星光灿。

  金夙嫕锦自幼见惯六界瑰宝,却也不识此物,不禁叹道:“好奇特的珠子,何处得来的?”

  “邃溟九海的特产,就当送你个小玩意。”冰筹笑了笑,直视金夙嫕锦的双眸,柔声道,“自己多保重。”

  金夙嫕锦微微颔首,忽然问道:“你是谁?”

  冰筹一怔,淡淡笑道:“我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鬼。”

  金夙嫕锦紧盯着他,重复问道:“你是谁?在变为恶鬼之前,你是谁?”那困惑她许久的疑问,她已经想明白了。

  “无关紧要罢?”冰筹并不在意对方获悉他的真实过往,但确实无关紧要。

  “如果,如果将来你我还有再会之日,不要叫我依紫。”金夙嫕锦语声微顿,慢慢的垂下视线,“我的名字是金夙嫕锦,父皇为我取的,蛮好听的,对不对?多么可惜,我很少有机会告诉别人我的名字。从我记事起,听到最多的称呼,便是二公主殿下……没几个人关心金夙嫕锦,他们只关心二公主殿下……但你不是,对不对?”

  冰筹有些动容的望着金夙嫕锦,静默半晌方道:“我原名终珞尘,‘成为’冰筹之前,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地仙,最大的梦想是修成天仙,至于获得神籍,做梦也不敢想。倘若没有合慕槐,我或许依然是个微不足道的低阶小仙,终我一生,怕也没资格觐见天庭的公主,呵呵,可是那时的我,过的很自在,至少比现今自在的多。所谓造化弄人,莫过于此。我们无法拒绝接受命运的馈赠,无论是好是坏,没的选择,就像你是公主,我是冰筹。再怎么不快乐,一切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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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寂渊薮,幻焰阁。

  “他自称姓麻禾?”幻之伤打量着书案上的兽首三足斝,不得要领,“姜,你怎么看?”

  欢寂渊薮内部和客人们大多以为“静水”的现任首领姓姜,俱都称其姜姑娘。其实她就单名一个姜字,心思细密,行事冷静谨慎,可谓是幻之伤的左膀右臂。自她接手“静水”,该组织不仅收入翻倍,实力与人脉亦不断扩充。此女容貌清秀,但在欢寂渊薮这种地方,美女是最不稀罕的,倒是她常年使用、从不更换的蝴蝶姜香露令人印象深刻,那清淡芬馨的香气,逐渐成为她的独特标记。

  姜目露沉思之色:“眼生的紧,并未利用术法掩饰身份,魔族,功力难测。”

  “平日里以各色理由要求见我的无聊男人不知凡几,六花魁和覆伦偶尔也还应付不来,惟独你这边最省心,今日怎么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来找我?”

  “因为他的眼神,绝非寻常人物。还有,这只斝。如果我没看走眼,此类物事如今在魔界皇宫中也不多见了,只是我拿不准成品的年代。”

  “哦?就这么个粗拙的红铜酒器?”幻之伤又添了几分兴趣,“看来你我鉴识古董的功夫还差的远。覆伦怎地还没过来?”

  “来了来了。”窗外响起一个透着笑意的声音,清亮悦耳,“得蒙夫人与姜姑娘的召唤,在下岂敢轻慢?”

  若以性格表象而论,姜与岸覆伦的位置对调更为合适。“煌影”的首领是个俊朗的年轻男子,有双会笑的眼睛,非常讨人喜欢。当年有位仙界的女贵宾无意中遇见岸覆伦,误以为他是渊薮的男倌儿,指名要他作陪,一时传为笑谈。倘若那位女宾知晓这个“男倌儿”是从最底层最黑暗的杀手组织一步步以命搏命熬出来的,是否还敢要他作陪?

  岸覆伦进来后先冲着姜粲然一笑:“好久不见,姜姑娘,快半年了罢?”

  姜点了点头,微笑道:“现下没空与你闲谈,看看那个斝如何?”

  岸覆伦的视线转向书案,登时目光一亮,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云雷纹、蠪蚳兽首、一鋬三足、线条古朴、纯赤铜铸成……”又小心的翻转过来察看底部,冷不丁吹了声口哨,“当真捡到宝了!这是上古兽族所用的酒器兼礼器,且十之八九是专为蚩尤而制的!”

  幻之伤与姜相顾愕然,前者问道:“你可确定?”

  “错不了。《鸿蒙拾遗录》中记载,太古时期,轩辕帝率领人族军队于昆吾山与蚩尤军交战,初期占据上风,驻扎山中,为寻水源掘地百丈,无意中发现一条火红色的矿脉,未及挖采,蚩尤军便反攻回来。这种昆吾山独有的赤色矿石就此落入兽族的掌控,赤铜即是由此提炼而成。”

  “这是赤铜吗?我还以为是施法提亮的红铜。”幻之伤想了想,“听说当年蚩尤麾下最强的万兽军团中,高阶将领大多使用赤铜兵器,色泽如火,尖锐锋利。然而随着蚩尤战败,那些鲜亮独特的兵器也随之消失于世。”

  “无论以何种秘法炼制红铜,亦无法呈现如此纯正的火红色。赤铜矿石的数量相当稀少,早已被兽族采掘殆尽。而且此物仅可冶炼一次,成品一旦毁损,便成废品,并无留存的价值。赤铜作为绝佳的兵器冶炼原料,原本极少用于制造日常器皿,只不过这一件,瞧,斝底部这个酷似图腾的标记,乃是兽族的古文字‘蚩’。再看这个兽首造型,像是长着独角的彘,此类野兽也是昆吾山所特有,名蠪蚳,叫声如同凡人嚎哭,如今业已绝种。总而言之,这个赤铜三足斝绝非仿造的赝品。”岸覆伦侃侃而谈,忽然发觉幻之伤与姜均神情有异的盯着自己,不由一怔,“怎么?不信我的眼力?”

  “非也非也。”幻之伤含笑摇头,“妾身知晓你博学多闻,更是鉴赏古玩的行家里手,可是,上古兽族的古文字,你竟也识得?我的岸公子,你是不是偷偷盘算着去考取神界毓源阁的博士?”

  “非也非也。”岸覆伦故作严肃的摆摆手,“在下不过是将以前用来杀人的时间改为读闲书而已,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志怪野谈,上不得台面。夫人谬赞,夫人谬赞。”

  姜抿唇笑道:“本想夸赞你几句,偏这么油嘴滑舌的。”

  “姜姑娘巧笑倩兮,便是岸某得到的最好夸赞。”岸覆伦微微一笑。

  “煌影”与“静水”本是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然自从姜姑娘上任,静水的势力持续扩张,偶尔也会自行接下客人的暗杀要求,两个组织之间的关系渐转微妙。煌影的几位顶级杀手如战即、多丝皎、蟠力枚等对此俱都颇有微辞,倒是岸覆伦不以为意,姿态大方。

  久而久之流言四起,传的煞有介事,言道岸覆伦暗恋姜姑娘,无奈他身为鬼族,只能与同族交合,不得不将爱意深埋心底。一时间就连幻之伤与战即也将信将疑。当事人却从未作出回应。岸覆伦对待姜姑娘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略显暧昧,但也仅限暧昧。

  惟有姜内心清楚,岸覆伦对她毫无爱恋之意,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她看不透他,也不信任他。想必岸覆伦亦如此。奇怪的是,双方也并无敌意,各有各的分寸底线,始终相安无事。姜总觉得这个鬼族高手留在欢寂渊薮甚是屈才,可又完全查不出他有甚么隐藏的目的或任务,只好不了了之,暗自留心。

  “这句才是油嘴滑舌哪。”幻之伤促狭的眨眨眼,随即正色道,“魔族高手多出自草莽,其中不乏毕生不入庙堂者。那位麻禾先生默默无闻并不稀奇,只是这样物事却非常人所能拥有,恐怕来头不小。姜,请他来此一叙。”

  姜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幻之伤望向岸覆伦:“你那边是不是来了重要主顾?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才见你过来。”

  “拓跋青麟来送衡门主寿宴的请柬,正聊着战即也来了,故而耽搁了一会儿。夫人莫怪。”

  “那个没良心的,送请柬不来见我,反倒先送你。”幻之伤假意嗔怪。

  “依我看,拓跋青麟是借机来找我旁敲侧击的打探艳闻。”岸覆伦笑着解释,“本次欢寂渊薮的正式请帖应是由郭乐游送达。”

  幻之伤沉吟道:“打探艳闻却是件新鲜事,拓跋青麟又不是热衷风花雪月的浪荡子。”倏而面色微变,“该不会是与墨释相关?”

  岸覆伦似笑非笑:“夫人聪明,正是与赤魔尊相关。”

  “天雪是神界高官,身份非同一般,就算真和墨释相好,此类消息也不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幻之伤笑意全敛,忖道那位神族天后岂是好相与的,自己没法子拆散墨释与天雪也就罢了,倘若推波助澜的渲染两人交往甚密,与存心违逆西王母又有何异?

  岸覆伦一怔,仔细揣摩幻之伤的语气神态,以退为进道:“与天雪无关。夫人,若是你无意多谈或有心避讳,请恕在下唐突。只是事到如今,衡门与地魔界的高层均已知晓,怕是瞒不住的。”

  这番话说的幻之伤如坠云雾,讶然问道:“拓跋青麟究竟是来打探甚么艳闻?”

  “据他所言,衡家二公子昨夜与地魔界的几位权贵在暖香榭喝酒闲聊,从陪酒的美姬口中获知……赤魔尊当时正与夫人密会,共度良宵。”

  幻之伤闻言登时愣住,慢慢的,一缕含义难测的笑意浮现眼底,曼声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无妨,覆伦你先回去。拓跋青麟若是追问,无需否认,但也不必细说。”

  岸覆伦立刻告退。此事果然有蹊跷。他与墨释谈不上相熟,却也曾一起喝过酒,多少有几分了解。赤魔尊那样的男子,不太可能真心喜欢幻之伤这样的女人。然若他当真与幻之伤关系暧昧,也不可能遮遮掩掩,以防旁人看出端倪。相较之下,最近盛传墨释看上那位神族女将军,所作所为,反倒符合他狂傲磊落的行事风格。

  麻禾罗柯一身粗布衣裳,不修边幅,见到媚姿天生的幻之伤,也不过是神色淡漠的抱拳施礼,亦无逢迎之词,径直递过去一个加盖火漆印章的信封,沉声道:“在下奉师尊之命,特来拜会欢寂夫人。他要找一个人。信封里是名字与报酬,请过目。”

  幻之伤又是诧异又是好奇,无数男人为其神魂颠倒,即便是当年的墨释,也可说被她撩动过情思。然而在这位麻禾先生眼中,她与寻常女子似乎毫无区别,甚或与飞禽走兽花草林木亦无区别。她定了定神,嫣然笑道:“妾身本以为先生有甚么特殊要求,既然如此简单,为何不直接告知姜姑娘?”

  “师尊说,他不信任‘静水’的那个神族首领。”

  幻之伤暗觉好笑,神魔不两立的观念真是根深蒂固。当下不再多言,小心的打开信封,待她看清短笺上的内容,不禁一凛。

  素白的笺上只写着四个字:“飞凌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