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墨飞雪 第155章 蘼芜癸氏
作者:蓝夜未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给各位亲提前拜个年,愿诸事顺利,一切安好!

  卷七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开写衡门会武了,啦啦啦

  过年期间暂停更新,请体谅~

  &&&&&&&&&&&&俺是开开心心的分割线&&&&&&&&&&&&

  东部天界,连璧城。

  白日的琼玉街并不及入夜后热闹,亦无那种末世狂欢般的喧嚣氛围,只不过是一条店铺林立的长街,流动的摊贩们尚未出来,整条街显得繁华而有序。以女乐闻名各界的月棠坊前颇为冷清,毕竟此处花销不菲,惟有请到知名优伶甚或曲乐大家之时,才会出现贵宾盈门的景象。

  细细的笛音不知从何处传入加设禁制的二楼雅间,幽微宛转,若隐若现,并不影响客人的会谈。

  玖千重静听了片刻,忽而叹道:“单论这些精巧技艺,我族确实比不上仙神界。”

  “奇技淫巧罢了。”一名紫袍老者微笑道,“不过玖兄若是感兴趣,下月初璟皆明将于此献艺三日。他乃曲乐四大家之一,专精洞箫。请柬仅制了九十九份,十分抢手,但在下自信还有几分薄面。”

  “我真正感兴趣的极少,并不包括听曲子。”玖千重语气冷淡,“你那边进展如何?”

  “还好,按部就班。只盼鱼菊狱能够顺利破除血咒结界。”

  玖千重神色微动:“他当真可以自行破解?”

  “不似虚言。鱼菊狱曾在凡间生活多年,必有奇特际遇。他成年后重返地魔界,已然功法超绝,委实难以想象他就是当初那个死里逃生的羸弱孩童。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呵。”

  玖千重喃喃道:“一颗充满变数的棋子。”

  “变数无处不在。”紫袍老者面现冷笑,“可为我等所用,即已足够。复仇是鱼菊狱唯一的目的,也是他唯一的的弱点。可怜的神族弃儿,急切的想要向九天诸神证明自己。他早已被仇恨的火焰蒙蔽了双眼与内心。”

  “鱼菊狱胜算甚微,我是可惜那十五万地魔将士,千万莫要悉数化为他的殉葬品。最大的变数仍在天魔界,七万年的和平安定,縢颉的软弱苟安,可恨至极!但愿地魔界的挑战神庭,可以重新激发出我族男儿骨子里压抑已久的血性与战意。”玖千重的双目中透出罕见的狂热之态,“乱世出英雄。我定要找到比墨释更合适的人选!”

  “还会有比墨释更合适的人选么?”紫袍老者不动声色道,“我界高手虽多,然而强于赤魔尊的……恕我不敬,恐怕玖兄和独兄也至多与他平手,鱼菊狱又指望不上。况且九黎之魂业已完全属于墨释,若要血刀再度择主,除非他重归聚化。”

  玖千重眼神阴悒,沉默不语。

  紫袍老者心中暗笑,不疾不徐的劝诱道:“下棋须得通观全局,不必过分拘泥边角的得失,玖兄……”

  他话未说完,便被玖千重厉声打断:“主上与大哥所托岂是边角得失?!我苦心孤诣的坚持这么久,逐渐变成一个自己曾经无比痛恨鄙视的卑劣小人,为了甚么?正是为了你所谓的边角得失!”

  紫袍老者连忙长揖赔礼,假装愧疚道:“在下措辞失当,请玖兄恕罪。我的意思是,此事不妨暂时延后。其实神魔之战亦可暂时延后。如今异兽四起,天庭接连派兵驰援,何不先尽量消耗神族的战力?坐山观虎斗,有何不好?”

  玖千重敛去怒色,沉思道:“那些狂暴异兽出现的莫名其妙,完全不在你我的算计范围之内。我也是七万年前方知世间竟还有吞天这样非属六界的怪物,然而那一战,令我印象更深的却是道悾。他亦与‘怪物’无异,偏生出身神界。若非他临危出手,后果难料。我当时遥遥观战,可没打算把这条命撂在红兽山。”

  “道悾胸无大志,又早与斯涵携手隐退,不足为患。玖兄,且先静观其变罢。”紫袍老者呷了口木莲香草茶,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又道,“听闻神界十二州之中,东北部的辛夷州最为富饶,且盛产香草,其辖地中又以蘼芜郡为最佳。希望有朝一日,我界雄师的铁蹄将踏平蘼芜郡!”

  玖千重心知对方所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辛夷州,蘼芜郡,最重要的绝非香草,而是被誉为“九天第一高门,神界豪族之首”的蘼芜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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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界史上公认的大治盛世出现在第三任天帝伊祁穷蝉的统治时期,他也是首位册立皇后、生儿育女的神帝。伊祁穷蝉晏驾之后,天庭诸神为缅怀他的圣德功绩,第四任神帝祖丁皋特意颁旨,将伊祁帝的长子长女分别册封为博元郡公与熙雅郡主,食邑清阳州的博元郡和熙雅郡,并可由二者的嫡长子嫡长女世代承袭,不降爵位,不减封地,亦可自行招募一定数量的郡府兵。天庭后来又专设律法加以确认,历代神帝退位或驾崩后,他的嫡长子与嫡长女皆可受封郡公、郡主,其余子女可受封县公、县主。

  其时天庭已有三家世袭罔替的望族门阀,各界只道郡公郡主不过是权贵们加官进爵的新花样,并不在意。谁也未曾料到,随着相殚帝的子女承继橘姓受封平陶郡公与濂阗郡主、癸帝之子受封蘼芜郡公,多年过后,“三姓”竟然发展成为几可左右帝君废立的强大隐秘势力。他们利用相互之间、或与六大望族中才干出众的主家子弟联姻,不断积聚力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郡府兵的规模也持续扩大。其中蘼芜癸氏尤为突出。癸氏分支众多,人丁兴旺,英才辈出。先后出过六位中丞令、四位神武将军、十余位文部七司的正卿,其他官阶略低的实权职位难以计数。由于“三姓”子弟往往以化名出仕,行事低调,反而并不为外界特别是底层民众所知。

  初昊登基后,一度有意解决神界等级森严、排斥外族所引发的种种弊端,结果招致正神们乃至整个贵族阶层的诸多不满,最终时任蘼芜郡公癸松斋出面,与初昊帝一番密谈。从那以后,这位原本雄心勃勃的第九任神帝悄然放弃了他的多项变革措施。与此相对的,“三姓”中人更为韬光养晦,并且主动减少了对朝廷某些重要官位的控制。双方达成妥协。而妥协带来的最长远的影响,便是现任中丞令太白金星与玄女宫实际掌权者越筠绯愈演愈烈但是从未失控的党争。

  辛夷州,蘼芜郡公府。

  西王母金夙浣思敛衽道:“近来神庭多事,浣思久疏问候,还请伯母见谅。”

  癸松斋的正妻橘氏还了半礼,含笑道:“无需这么见外,正巧娡儿也来探望我。难为你们记挂着老身,多陪我说说话罢。”

  西王母又与熙雅郡主伊祁娡互相见了礼,方各自落座,闻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橘氏又道:“我适才和娡儿正谈及异兽之灾。六界遭劫,莫可奈何,只是苦了黎庶与多地作战的兵将们。这场祸乱不知何日方了,浣思,你可是为着此事而来?”

  西王母微微笑:“就知道瞒不过伯母。”

  “沨容云游未归,不过前几日传回书信。神军前期战事不顺,恐怕仙界与龙族难免暗生怨怼。如果耗时过久,需加税赋,暂且先由各郡府支付,若仍难解决,再作商议。”

  西王母肃容道:“沨容如此深明大义,实乃各道之福。”

  橘氏摆摆手:“他还差得远呢。”

  “伯母不要太谦。”伊祁娡也赞誉道,“以沨容的才智襟怀,蘼芜癸氏的荣耀盛名,必将更上层楼!”

  橘氏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许久未见嫕锦,又研习甚么术法去了?”

  “不提术法还好。”西王母峨眉微蹙,“她月前在琅嬛书阁翻出一册古书,看着新奇擅自修炼,不慎伤了心脉,一直在宫中静养。她又好面子,不愿外人知晓内情。幸好并无大碍,就是不便随意走动,不然定会随我一同前来看望伯母。”

  作为惩罚,亦为保护,金夙嫕锦几近于被软禁在祥琳宫的偏殿。而西王母娓娓道来,半是嗔怨,半是心疼,好似她的妹妹当真身受重伤,无法外出。橘氏与伊祁娡均知金夙嫕锦热衷于钻研奇门冷僻的术法,偶出意外也不稀奇,并未生疑。

  伊祁娡与西王母尚有几分私交,低声道:“浣思姊姊,也该考虑给嫕锦说门亲事了。这般虚耗下去,终归无益。”

  橘氏附和道:“我也正有此意。自先帝宾天,你们姊妹俩本该接受新帝的晋封。因你嫁与初昊陛下,郡主封号且先搁置不议。为何嫕锦的县主之位也长期空悬?不如尽快落实,再从六望中择个有出息的男子,双喜临门。你也了却一桩心事。”

  西王母苦笑道:“浣思又何尝不是如此打算,可我又勉强不得嫕锦。她更喜欢二公主这个称号,也不算过分违制逾规,由得她去罢。至于结缡……”她眼神一黯,“我想,嫕锦这辈子,大概是决意孤独终老了。”

  “帝王家的孩子,岂可如此任性妄为!”橘氏面色沉凝,“何况她身为女子,更应自尊自重。浣思,我知你疼惜妹妹,但切不可一味顺着她。”

  西王母起身应道:“伯母教训的是!浣思知错了。”

  伊祁娡垂首不语,心中却暗生感慨。

  年少时候的一场错爱。那个男子一抹迷魅的微笑,一句轻佻的蜜语,甚至只要见到他,她便欢喜的无以复加。她晓得他对每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都是如此,譬如神帝的小女儿,譬如衡门的七小姐,然而只要见到他,她依旧欢喜的无以复加。

  她那时是多么的天真,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一辈子。直至其母薨逝,她以长女的身份继承爵位,成为新任熙雅郡主,清华显贵的位居“三姓”前列的熙雅郡主。伊祁娡渐渐发觉,一辈子,其实很长很长,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没有谁永远不会长大,没有谁永远只活在爱情之中,况且,那不过是一场错爱。她在爱,她知道自己在爱,可是,也只有她自己在爱。他漫不经心的游戏,乃至根本不屑于欺骗,她却一厢情愿的当了真。

  这么多年过去了,熙雅郡主忘记了许多事,也有许多事,再也不愿想起。她循规蹈矩的成了亲,门当户对的夫君,与他生养了三名儿女。她过的非常好,毫不夸张的说,比绝大多数人都好的多。虽然,再也没有哪个男子,令她欢喜的无以复加,但,那不重要,永远不再重要。

  人应该学会自己成全自己。伊祁娡不明白,为甚么金夙嫕锦始终看不破?

  西王母又寒暄片刻,便告辞离去了。她原想会见蘼芜郡公,既然未在府中,无需过多浪费时间。她从不敢轻忽“三姓”的力量,不过一个郡府的老夫人,她并未真正放在眼里。癸沨容,才是她必须争取的人物。若她所料无差,他与他的母亲,并非全无分歧。

  伊祁娡忽然笑了笑:“伯母,莫怪娡儿背后议论他人。只是金夙姊妹都很奇怪。且不论嫕锦,就说浣思那性子,咱们还不清楚?表面慈和温雅,实则争强好胜,又极重视名誉,我不信她从没想过令金夙氏成为‘第四姓’,偏偏不肯生育。每次问她,总以亡母之故搪塞敷衍,我实难相信。”

  “初昊帝在位方七万载,期间异人异事之多,业已超过帝喾朝百万年。岂止是这对姊妹花奇怪?霄伤熠不奇怪?天雪不奇怪?初昊的那个兄弟,更是古怪之极,不过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橘氏笑容淡漠,“大圣大贤也好,大奸大恶也罢,置于历史的无尽洪流,俱是沧海一粟,昙花一现而已。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她们毕竟是帝皇的血脉,再怎么闹,也不会坏了我界的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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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昊帝元泰三十六年的五月,天央之祸暂被压制,六界尚且维持着脆弱的宁稳。神魔两界暗流激荡,各股势力蠢蠢欲动,表面上仍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静。而最先打破这份虚假平静的灾难巨乱,却是源起于人间西北崦嵫山。

  赤魔尊墨释创建的赤烈骑,以及狱王鱼菊狱的名字,将第一次出现在神界兰台署的正史之中。

  (卷七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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