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后,董锵锵第一时间致电老白,老白却没接。他又给佟乐乐打电话,但佟乐乐也没接。他担心团里出了意外,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打车。
脸上贴着创可贴,手臂和腿上缠着绷带的丁海峰一瘸一拐、满面愁容地从警局大门里慢步走出,站在董锵锵的身后,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的碎砖发呆。
不知什么原因,几辆空驶的计程车全都不停,直接从董锵锵面前一闪而过,董锵锵着急回购物村,被接连的拒载气得想把手里的雨伞扔出去,没等他跟丁海峰吐槽,只听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再一回头,丁海峰已然跪在他面前。
“董哥,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要不是你,我今天说不定就客死他乡了……”丁海峰哭丧着脸,眼泪鼻涕横流,语音哽咽,“丁海峰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罢就要给董锵锵磕头。
“哎,海峰你这是干嘛?”董锵锵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扔下雨伞弯腰去扶丁海峰,“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赶紧起来!让外国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董锵锵知道丁海峰身上有伤,所以手上也不敢太使劲,生怕对方较劲进一步加重伤情,只能好言相劝:“碰上这种事儿大家都会伸手的,换作是我求救,我相信你一定也会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的……你赶紧起来。”
紧劝慢劝,董锵锵才把情绪激动的丁海峰扶到旁边花坛旁坐下:“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个老爷们儿不能动不动就磕头啊。下回有话好好说,你再来这出咱们就各奔东西。”董锵锵故意吓唬道。
“董哥,说实话刚才在巷子里我是真没怕,但在警察局里听完他们和你的对话,我……我是真的后怕啊。”丁海峰举起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你看,从那时到现在,我这手就没停过哆嗦,你说,我是不是很怂?”
“不能这么说。”董锵锵掏出一根烟递给丁海峰,丁海峰哆哆嗦嗦地把烟放进嘴里,董锵锵给他把烟点着,才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看见刀都会害怕,这不丢人。”
丁海峰的情绪略微平静了一些,疑惑道:“可我记得你当时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喊了一声就冲了过来,就跟没事儿人似的,反倒是那边吓得不轻。”
“我当然怕啊,怎么不怕?”董锵锵自嘲地一笑,“不怕我拿伞干嘛?那把伞300欧呢。”
“但你害怕最后也还是冲上来了。”丁海峰一脸崇拜,“这个勇气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董锵锵不习惯被人奉承,尤其还是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他摆摆手:“怕是正常的,我不能因为怕就把你扔在那儿,我可以找方法让自己不那么怕。但话又说回来,万幸这次对方拿的是刀,如果他使的是枪,咱俩可就都交待在那了。咱们出来是求财的,不是玩命的,下次再有这种事,别追,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明白么?”
“哎,董哥,我也想跑啊,可我跑不了啊……”丁海峰眼睑低垂地长叹一声,一脸幽怨地带着哭腔道,“那钱它……不是我的啊。”
董锵锵似乎明白了:“都是游客的钱?”
丁海峰重重地点了点头,黯然道:“那里有旅行社给我们住酒店、吃饭、租车、逛景点的钱。现在我钱也丢了,人也伤了,这个团肯定带不了了。我,我……”
他连说了两个“我”却无力继续说下去,董锵锵知他现在六神无主,提醒道:“这事属于意外和不可抗力,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你的旅行社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再派一个人过来替你,这事就有回旋的余地,你的团说不定也不用取消。即使最后你带团没赚到什么钱,至少也能少赔一些。”
“董哥,我的旅行社在国内,就因为他们这个团的利润低,所以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欧洲导游。要不是特别缺钱,我……我当初也不会揽这个差事。”丁海峰的声音几不可闻,“就算我现在给旅行社打电话让他们再找其他人,恐怕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合适人选,而且现在旅行社的钱都让我弄丢了就更棘手了,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的。”
董锵锵心知他说的是实情,只能安慰道:“不管如何还是尽快跟旅行社说一下吧,好好商量看如何解决,不然你开不了车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如果晚上你被客户投诉那就很被动了,你在旅行社那儿应该也交了不少押金吧?”
听到“押金”两字,丁海峰的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显得欲言又止。董锵锵知他犹豫是害怕的表现,当下不再多说,起身跑到路边拦车。
“董哥,那什么……”隔了半晌,丁海峰抬起眼皮,望着董锵锵的背影一字一字道,“我想……求你件事。”
见对方一副扭捏样,董锵锵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想借钱又不好意思说,他苦笑着拎起自己的伞:“你可别再跪我了,我刚花300买了这把救命伞,现在手头就剩300多了,等回到购物村,我兜里的钱可以都给你。”
“不不,董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的钱……”丁海峰的眼中充满了期望,“我是想请你……帮我开车。”
董锵锵愣住了。
“刚才在里面我听到你跟警察的对话,我知道你也是司机兼导游,如果你能帮我开车,那这个团我还是可以继续带下去的。你的司机酬劳和带团费用我也会想办法补给你,就是……就是……得晚些才能给。”丁海峰说完难为情地低下头。
“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现在确实分身乏术。”董锵锵实话实说道,“就这会儿购物村里还有两车人等着我呢。”
“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明天就下团了吗?”丁海峰不甘心道,“我可以让我的团在罗马多玩几天等你下团了再说。那样你就没负担了。”
一辆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歪着头用英语问董锵锵:“走吗?”
“走。”董锵锵顺手拉开车门,招呼丁海峰进车。
车子朝着购物村的方向前进,坐在后排的丁海峰哀求道:“董哥,你看我说这事……行吗?”
既然丁海峰说他的团能等人,董锵锵觉得这事自己是有机会帮忙的。但现在他还有一脑门子官司,不敢轻易给自己揽事,况且对方的流动资金都丢了,如果他头脑一热接了这个差事,恐怕还要先垫不少钱进去。他想了想,说道:“我需要跟同伴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
见董锵锵没直接拒绝自己,丁海峰很高兴,忙不迭道:“那应该的,应该的……”
“你的行程是几天?”董锵锵问道,“就在意大利还是欧洲其他国家也都去?”
“我的团就在意大利,一共是罗马,佛罗伦萨,威尼斯和米兰四站。车是在罗马租的,但米兰也有分店,可以在米兰还车,很方便。”生怕董锵锵有顾虑,丁海峰又道,“如果不方便或来不及,佛罗伦萨不去应该也没问题。”
董锵锵知道他说的“不方便”指的是流动资金问题,点点头:“知道了。”
没等董锵锵再联系老白,佟乐乐先给董锵锵回了电话。她告诉董锵锵刚才有团员因为买东西跟店方发生了一些误会,她去调解,现在误会解除了,老白和她正在继续陪众人购物。
董锵锵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那些蛇头有没有什么激进的动作。佟乐乐说对方见董锵锵匆忙离开,故技重施又来骚扰大家,结果被老白逮个正着,双方的口角不断升级,最后差点爆发冲突。幸亏团员们之前在店里买了不少东西而蛇头那边啥也没买,所以冲突发生后,蛇头被商店的保镖“礼貌”地请出了店。
想到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蛇头,董锵锵猜测自己下团前对方恐怕都不会太消停,看来他和老白、佟乐乐最后这两天有的忙了,也不知晚上这帮人会不会再跟他们去酒店闹,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恶心她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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